6.释“弟子无量”段
“诸菩萨众亦复如是”,菩萨哪方面亦复如是?就是数量也很多,“非是算数之所能知”。
第一,显示阿弥陀佛的愿力不可思议。不可思议在哪儿呢?能摄受声闻众往生净土,不仅让他们往生,还让他们发大乘心。因为证得阿罗汉果再发大乘心是很困难的,经中就说“堕于二乘深坑”,堕到坑里了。《往生论注》也说“譬如鸩鸟入水,鱼蚌咸死”,堕入二乘就像死了一样。但是“犀牛触之,死者皆活”,这时候有个犀牛,用角碰到这些死掉的鱼蚌,因为犀牛角可以解毒,所以这些鱼蚌全都活了。阿弥陀佛能让往生到极乐世界的声闻弟子复发大乘心,就像犀牛角把死掉的鱼蚌救活一样,这是很难的一件事。
第二,为了吸引他方国土的声闻弟子求愿往生。极乐世界有这么多声闻弟子,其他国土的声闻弟子听到之后也愿意往生。
第三,极乐世界的阿罗汉只是叫作“阿罗汉”,本质上不是阿罗汉,《无量寿经》说“因顺余方”,他往生之前是阿罗汉,往生之后就不是阿罗汉了,就成菩萨了,但是顺着他往生之前的身份,还叫他“阿罗汉”。《往生论注》说,比如天帝释,他是忉利天的天主,权力很大,但佛还是叫他憍尸迦,憍尸迦是他前世做人时的姓氏,这样叫是为了让大家知道他的来历,这也是“因顺余方”。声闻弟子往生到极乐世界成为菩萨,继续叫“声闻”,也是这个道理。所以,极乐世界不仅有“声闻”,也有“天人”,就是他前世是天人,往生之后还叫他“天人”。
所以,“无量无边”“非是算数之所能知”,都是说明阿弥陀佛的能力无量无边,也是展示佛的救度成果,救度成果怎样呢?声闻很多,菩萨很多,多到不可称数。
而且我们读到后边就知道,这些弟子里有很多都是阿鞞跋致,有很多都是一生补处,“一生补处”就是像弥勒菩萨那样的。这就像我们世间卖房子做广告一样,“我们这个小区,有很多大明星、名人也在这里买房,也在这里住”,这就说明这个小区好,跟这个意思相近。
其实不会的。
极乐世界的空间感受跟我们娑婆世界的空间感受完全不一样。经上说,极乐世界就像大海,所有河流都往海里流,但是海水升高了吗?没有。如果所有河流都往海里流,海水就升高了,那谁还敢在海边买房子啊?同理,极乐世界太广大了,再多人往生也不觉得拥挤。
另外,极乐世界的人都是“虚无之身、无极之体”,即使面对面走过来,也可以互相穿过去,甚至同时使用一个空间,都没问题,可以变大,也可以变小。要小,我们现在几十个人可以在针尖上闻法;要大,可以把整个天空塞满。极乐世界的空间不是我们想象的,空间是虚妄的,所以不存在这个问题。
在唐朝的时候,就有人有这种担心了,所以善导大师在《般舟赞》里有一首偈子,就是说这件事:
十方生者亦无穷。
千劫万劫恒沙劫,
一切去者不相妨。
“一切去者不相妨”,但是互相不妨碍。《往生论》说“究竟如虚空,广大无边际”,确实是无边际,只有我们世间才有空间挤迫这种事情发生。
大家知道“方丈”这个词出自哪部经吗?出自《维摩诘经》。维摩诘居士住的房间很小,方丈之间。佛派很多弟子去拜访他,所有弟子,还有八万四千像须弥山一样高的狮子座,同时进入这个方丈之室,但是所有人都不觉得挤迫,这就是《维摩诘经》的宗旨——入不可思议解脱境界。极乐世界也是一样的。
“舍利弗,彼佛国土成就如是功德庄严”,这句话佛一共讲了四次,这是第四次。
舍利弗,众生闻者,应当发愿,愿生彼国。所以者何?得与如是诸上善人俱会一处。
龙树菩萨的《易行品》就是讨论这个问题:菩萨如何迅速得到阿惟越致?龙树菩萨说“至阿惟越致地者,行诸难行,久乃可得”,又说“阿惟越致地,是法甚难,久乃可得”,要很久,多久呢?至少两大阿僧祇劫。
“阿僧祇劫”,以我们能理解的、直观的说法,一劫是十三亿年,应该比这还多;“阿僧祇”是数不清的意思。所以,“阿僧祇劫”就是数不清的十三亿年。我们人寿才多少?要死了生,生了死,死了再生……要多久啊?而且在这个过程中,至少要保持人身,积极上进,才有可能在第二大阿僧祇劫达到不退转。所以,龙树菩萨在《易行品》里说了两次“久乃可得”,可见很难。
最有名的就是舍利弗乞眼退心的故事。舍利弗发了菩提心,想要成就佛道,他修到六住位时碰到一个人,说母亲生病了,需要人的眼睛作药引,舍利弗二话没说,眼睛一挖,“拿去”。那个人说“错了,我要的是左眼,你给我的是右眼”,舍利弗叹了一口气,二话没说,又把左眼挖下来,“拿去”,两只眼都没有了。那个人拿过去闻了闻,“这么臭,不能用”,就扔在地上,还用脚踩了两下。这时候舍利弗就退心了,“众生太难度了,菩提心太难发了,你们去成佛吧,我还是做阿罗汉吧”。所以,靠自力发菩提心成佛道万难万难。
龙树菩萨在《大智度论》里讲了一句话:
第一,鱼生子。青蛙就比较明显,青蛙生了很多子,有时候就在农村路边水少的地方,太阳一晒都死了,最后能长成小青蛙的并不多。青蛙是这样,鱼也是这样。这是一件事。
第二,庵罗花,这是印度的一种植物,这种植物开花特别多,最后结的果很少,开一千朵花,最后只能结几个果。这是第二件事。
第三,菩萨发大心。有像鱼子、青蛙子那么多的菩萨都发了大心,可是最后真正成就的极少。为什么?因为没有得到阿惟越致,中途退转了。
所以,龙树菩萨说“是法甚难”,很难。但是龙树菩萨又说,虽然很难,如果没得到阿惟越致,应该怎样修行呢?二六时中,如救头燃,疾走疾作,就像头上着了火一样,一刻不休息。
经常有人妨难净土宗,“你们学净土法门就是得好死,死后好一点,最多出六道,后面还长着呢?两万五千里长征,修去吧,说不定还会退下来”,经常有人这样妨难。他不知道《易行品》讨论的就是这件事,龙树菩萨明确说,念佛就得不退转。
龙树菩萨这句话的依据在哪里?就是《阿弥陀经》这一句,“众生生者,皆是阿鞞跋致”,依据就在这里。龙树菩萨说“若人念我,称名自归,即入必定,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”,“必定”是什么意思?就是不退转的意思,必然决定成佛,不可能后退。
不退转有三种:第一,位不退;第二,行不退;第三,念不退。
位不退,就是进入圣位,拥有圣者的位格,最低也是初果须陀洹。要证得初果,必须要断见惑。什么叫见惑?就是知见上的疑惑。佛说断见惑如断四十里瀑流,四十里宽的瀑布,用什么方法把它截断呢?把大禹请过来也费劲啊,很难。
行不退,就是从二乘进入大乘菩萨道,不堕于二乘。如果修圣道门,至少要到十信位的证悟水准才能得行不退。
念不退,在圣道门至少要初住的菩萨,可以任运进道,念念流入萨婆若海,“萨婆若海”就是正觉的意思,所以很难。可是,我们这样的人往生之后居然“皆是阿鞞跋致”,跟修行两大阿僧祇劫的菩萨同一位格,这很不可思议。
所以,有人怀疑“是不是一部分往生的人才这样?”比如九品往生,是不是达到某一品才不退转,才是阿鞞跋致?不是的。
蕅益大师说:
善导大师说:
这还不算,还有更厉害的,我们再往后看。
“其中多有一生补处”,这还是佛随顺我们凡夫说的,其实每个众生往生之后都是一生补处,都是候补佛。
“其数甚多,非是算数所能知之”,一生补处的菩萨,数量很多。
“凡夫例登补处”,往生前是凡夫,往生之后居然跟弥勒菩萨一样,成为一生补处的菩萨,这真是“奇倡极谈”。“奇”是神奇,这种倡导太神奇了;“极”是极致,“说这话的人疯了吧?”就是这个意思。
“不可测度”,用凡夫的思维、想法怎么能测度呢?
“《华严》所禀,却在此经”,《华严经》所讲的道理、精髓、精华,不在《华严经》,反而在《阿弥陀经》。为什么这么说呢?因为《华严经》讲菩萨修行的过程,特别是高位趋近成佛的菩萨,最后十大愿王导归极乐。如果《华严经》的精髓不在《阿弥陀经》,普贤菩萨就不会带着所有菩萨共同发愿往生极乐世界。只有往生极乐,才能例补佛位,哪个菩萨不是为了最后成佛?只要得到一生补处,成佛就在眼前。
《华严经》的目标是获得一生补处,是成佛,但是《阿弥陀经》居然说“其中多有一生补处,其数甚多”,所以蕅益大师才说“《华严》所禀,却在此经”。《华严经》虽然讲了很多,讲如何达到一生补处,讲如何成佛,可是我们做得到吗?做不到;我们真的能听懂吗?听不懂。经上说,很多小菩萨听《华严经》,听得如聋如哑,看到佛的嘴在动,也听到佛的声音,但是不知道佛在说什么,懵懵的,如聋如哑。菩萨都这样,何况我等?
“而天下古今,信鲜疑多”,可惜啊,这么殊胜的法门,天底下信的人少,怀疑的人多,没几个人相信。
而且“辞繁义蚀”,有的大德解释《阿弥陀经》,可是解释不清楚,越解释越复杂。“繁”是繁复,复杂;“义”是真义,真实的意思;“蚀”是腐蚀,或者掩盖。净土宗的真义不能完全表明。
怎么办?“余唯有剖心沥血而已”,我只好拿刀子把心剜出来给你看。这是什么意思?就是“我没有骗你,凡夫例登补处是真实的,这是奇倡极谈,是不可测度的。《华严》所禀就在此经,我说的是真话,你要相信我”。怎么才能证明我没有骗你,怎么才能取得你的信任呢?我们世间人都会发誓,像男女谈恋爱的时候,“怎么才能证明我爱你?我把心挖出来行不行?”就是这个意思。蕅益大师没办法了,“我把心挖出来行不行?”还流着血呢。“余唯有剖心沥血”,话说到这儿,就没法再说了。
我们读到这里,容易一读而过,不知道里面的意思、意涵。大乘顿教、圆教,顿中之顿,圆中之圆,圆顿到极处,就在净土法门,净土法门高就高在这里。一般的想法,认为境界高的一定很难做到,净土法门正好反过来,境界很高,果益也很高,但是行法却很简单。所以,念佛有“胜易”之德,又殊胜又容易,又容易又殊胜。
《无量寿经》说,极乐世界的菩萨修行是“超出常伦诸地之行”。“常伦诸地”,在世间修行,必须先证得十信,从十信进入十住、十行、十回向,一般修行都是这样的过程。可是在极乐世界修行不是这样的,是“超出常伦诸地之行”。
昙鸾大师说,在我们这个世界修行是从一地到一地,这是释迦牟尼佛“一应化道耳”。也就是说,释迦牟尼佛教化娑婆世界的众生,是应娑婆世界众生的根机,所以才采取这种渐进式的方法,才需要这样一个过程;“他方净土何必如此?”别的世界何必要跟释迦牟尼佛教化的国土一样呢?
这话一般的祖师还真不敢说,因为别人会说“佛佛道同,这尊佛跟那尊佛能说不同的道吗?”只有昙鸾大师敢这样说。当然,这也是有佛经依据的。
“一切俱非,一切俱是”,说它是就是,说它不是也可以不是。
“十方佛土无此名相,无此阶位,无此法门”,蕅益大师还有两句话,叫“教网所不能收,刹网所不能例”。
这就是“一切俱非,一切俱是”的道理,我们往生之前就已经发生这样的事了。如果按照圣道门的逻辑,要达到往生的境界,往生之前确实要进入圣者的行列。可是我们往生之前又确实是十足的凡夫;如果是圣者,就有神通,我们能显现出神通吗?我们凡夫的习气还很足啊。
如果把一个人丢到水里,他又不沉底,有两种方式:一是他会游泳,有游泳的本领就是圣者,圣者学会了游泳;另外一种情况,他不会游泳,同时又不沉底,就是给他一个救生圈,他有救生圈,就跟会游泳的人是一样的效果。
我们念佛跟圣者出轮回是一样的,都没有沉溺在六道轮回里,都能出六道。但我们还是不会游泳,还是凡夫,还保留着凡夫的种种习气,那为什么能跟圣者一样呢?根源就是两个字——他力。如果把“他力”这两个字琢磨明白了,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。
“十方佛土无此名相,无此阶位,无此法门”,我们很难用圣道的教理去套净土,确实很难套。唯有“以信方便,易行疾至阿惟越致”,确实只能信。如果靠理解,真的不太好理解。
为什么会这样呢?因为净土法门是“心性之极致,持名之奇勋”。“勋”就是功业,功勋,不可思议的功力,“非弥陀之大愿,何以有此!”
“一生补处”就讲完了。
如果不照着他们的“应当”去做,就要承受眼压,承受嘴压,承受耳压,有各种舆论的压力。每一种舆论的压力,潜台词就是两个字——应当。
但是我们仔细考虑考虑,这个“应当”到底是从哪儿来的?其实说不清楚,只是大家都这样说,或者父母这样说,这个“应当”是从哪儿来的,大家也不知道。所以,人活得很盲目、盲从,这些都是“假应当”,这种“应当”很虚假,很盲从,都不知道这个“应当”是怎么来的。
我们在六道轮回里,人生到底往哪里去?释迦牟尼佛就是指路人,他以慈悲的口吻,像智者一样告诉我们“应当发愿,愿生彼国”,我们要听。只怕我们没意识到这个问题,如果没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,即使看到“应当”,也没感觉,不觉得这是应当的。
所谓“应当”,就是理当,该当。“应”是应该;“当”是该当,理当,有“时节因缘恰好”的意思在里边。比如“好雨知时节,当春乃发生”,在这个时间点上,雨就下了。
世界上所有应当的事都是顺法理,顺自然,顺规律,应因缘的。所以,我们读了《阿弥陀经》,信佛了,知道人生实相,知道极乐世界这么好,就是因缘时节刚刚好的时候。
印光大师有一首偈子:
客路溪山任彼恋。
自是不归归便得,
故乡风月有谁争。
“应当发愿愿往生”,上来就是一个助动词“应当”,很少有这样写的。印光大师这样写是有出处的,“应当”就出自《阿弥陀经》的“应当发愿,愿生彼国”。这是真应当,不是假应当。如果这个“应当”我们没做,没听,那就准备后悔吧。
善导大师说“一入泥犁受长苦,始忆人中善知识”,你活着的时候,告诉你“应当发愿,愿生彼国”,你说“什么应当?应当赚钱!”到地狱才后悔,才回忆起来“善知识早就跟我说应当如何,我没听啊”,千万不要到这一步。如果到了地狱,还有时间回忆,那是比较好的地狱,真到了阿鼻地狱,连回忆的时间都没有。“阿鼻”就是无间的意思,没有间断,连0.01秒的时间都不给你。
“得与如是诸上善人俱会一处”,这是佛给出的理由,这里边信息量很大。
不好的一面也有,比如世间有个词叫“沆瀣一气”,还有“同流合污”,还有“气味相投”,人跟人就是这样。
比如古代的“竹林七贤”,肯定是思想差不多的七个人才能到一起。还有东林莲社,一百二十三个人,当时谢灵运文采很好,是个诗人,李白都很佩服他。但是谢灵运很想加入东林莲社,慧远大师不让他加入,肯定是慧远大师觉得他哪方面气息不相融,才不让他加入。慧远大师特别希望陶渊明加入,但是陶渊明不加入,这就没办法。
彻悟大师有两句偈子写得特别好,特别豪迈,“诸上善人俱会处,何妨某亦在其中”,“某”就是我,你们俱会一处,不妨碍我也去。
《观经》说:“若念佛者,当知此人,则是人中芬陀利华;观世音菩萨、大势至菩萨为其胜友;当坐道场,生诸佛家。”世间人经常攀附有钱、有权、有势的人,希望沾点儿光,希望自己借助对方的权势也变得有权势。但是,世间人再有权势,往往也会供一尊观世音菩萨,或者去寺院看到观音菩萨,也会五体投地磕几个头。可是,我们可以拍拍他的肩膀说“观世音菩萨是我兄弟!”对方肯定以为你疯了,你就把《观经》这段经文读给他听,“若念佛者,当知此人,则是人中芬陀利华;观世音菩萨、大势至菩萨为其胜友”,不是普通的兄弟,是胜友,是关系非常铁的兄弟。朋友是平等的,可以平起平坐,朋友就不是大哥跟小弟的关系,不是父亲跟儿子的关系,也不是师父跟弟子的关系。所以,这个权贵攀得好。
世间人权力再大,能干涉阎罗王办案吗?阎罗王要你三更去,你贿赂点钱就能留你到五更吗?世间人的手伸不到那里。但是观世音菩萨可以,他的权力大,观音菩萨打电话给阎罗王,“把那个人放出来吧,他是阿弥陀佛的人”,阎罗王就得放。当然,这是个比喻。
释迦如来告身子,
即是普告苦众生。
娑婆六道非安处,
冥冥长夜暗中行。
圣化同居不相识,
动生瞋毒斗无明。
为此无明系六道,
爱憎高下何时平?
既无善业排生死,
由贪造罪未心惊。
犯此人皮裹驴骨,
三涂自入不须争。
我等闻之心髓痛,
誓愿顿舍世间荣。
普愿回心生净土,
手执香华常供养。
“释迦如来告身子”,“身子”不是指我们的身体,是指舍利弗,它是舍利弗名字的另外一种翻译。所以,就是释迦如来告诉舍利弗。
“即是普告苦众生”,告诉舍利弗一个人,即是普告诸众生。舍利弗只是一个代表,其实是要告诉所有苦恼的众生。
《法事赞》前面那么长,都没提到这句话,为什么善导大师要在这里把释迦牟尼佛告舍利弗单独拿出来说呢?就是因为这里第一次出现了“劝”,即“众生闻者,应当发愿,愿生彼国”,很重要,所以才单独提出来。
“娑婆六道非安处,冥冥长夜暗中行”,众生在六道里,就像在长夜中行走一样。
“圣化同居不相识”,“圣化同居”是什么意思?我们这个世界是凡圣同居,经常有圣人应化到我们世间。
但是我们有眼无珠,就是真佛、真菩萨在我们面前,我们也看不出来,甚至还陷害,还不满意,这都有可能。因为圣者应化的时候要同事摄,也会表现出凡夫的习气,这叫“留惑润生”。所以,一般人遇到佛菩萨都是对面不相识。
“动生瞋毒斗无明”,这就是凡夫的生活状态。众生在生活中稍有不如意,就控制不住地发火。当贪心得不到满足的时候,就瞋;或者贪心受到人事阻碍的时候,就引发瞋心。所以,瞋心从哪儿来?根本还是从贪心来,因为贪的东西得不到,“那不行!”就发火。瞋恚之心表现出来,就是人与人之间互相诤斗,暗斗,明斗,身斗,口斗,心斗等等。所以,释迦牟尼佛说,末法时期斗诤坚固。根本来说,就是因为无明,无明业火,无明之火,都不知道从哪儿来的。
“为此无明系六道”,贪瞋痴无明的业就像绳子把我们系在六道里,我们都是带着镣铐跳舞。
“爱憎高下何时平”,有爱就有憎,爱可以转成憎,憎也可以转成爱。是什么引发了爱和憎?比如这里有五个人,或者五种东西,我们喜欢的就爱,不喜欢的就憎,既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就平常一点。也就是说,人见了喜欢的就会爱,见了不喜欢的就会憎,因为人心的本质是分别。分别是因为不平等,有喜欢的,有不喜欢的。什么时候平等了,平等之业就是真正的善业、净业,这时候你所修行的就能出离生死。当然,这是从圣道门的角度说的。
“既无善业排生死”,但是众生又没有平等的净业。
“由贪造罪未心惊”,因为贪心而造了很多罪,但是一点都不担心,很麻木,也不相信有六道轮回、善恶因果。什么时候才会相信、后悔呢?《大经》说“大命将终,悔惧交至”,命终的时候,地狱的火都烧到脚板了,小鬼拿着钩子来了,“原来真有黑白无常啊?真有地狱啊?”“悔惧”,又后悔又恐惧;“交至”,交杂在一起。“悔”,当初相信善知识的话就好了;“惧”,同时又恐惧,因为前路茫茫,不知道要去哪里。
“犯此人皮裹驴骨”,因为“由贪造罪”,所以下一世变成畜生,驴就代表畜生道。驴是一种很犟的动物,有错不改,认死理。我们犟不犟?(众答:犟。)所以,我们这层皮里包的也是驴,就是这个意思。“犯此人皮裹驴骨”,骨头先变成驴,慢慢肉也变成驴,皮也变成驴,最后声音也变成驴。
我看过一个新闻,有一个男的头上总是长羊角,做手术锯掉了,过几年又长出来,再锯掉又长。这就是“犯此人皮裹羊骨”,他肯定造了堕入羊身的业,所以总是生羊角。我们用佛教的眼光看世间,每天的报纸、新闻、电视,真的都在演说苦空无常,证明佛教真实不虚。
“三涂自入不须争”,谁也别抢,谁也别争,都得轮上,没什么好争的。你做驴,你做羊,你做牛,你下地狱,你被蒸,你被煮,你抱铜柱,各有安排,不须争。地狱里烧红的铁床,本来看着不大,但是一万个人上去,互相也不妨碍,也是“一切去者不相妨”。比如两米长的铁床,把一个人放到床上,他的身体就铺满整张床,把一万个人放上去,每个人也都铺满整张床。
“我等闻之心髓痛”,听到这些真实不虚的事,心髓都痛。
“誓愿顿舍世间荣”,发大誓愿,要舍掉世间所有荣华富贵,世间所有荣光都不要了。
“普愿回心生净土,手执香华常供养”,还是求往生吧。
2.赞当文
娑婆极苦非生处,
极乐无为实是精。
九品俱回得不退,
阿鞞跋致即无生。
非直初生无限极,
十地以下劫难穷。
如此大海尘恒沙,
有缘到者入其中。
四种威仪常见佛,
行来进止驾神通。
六识纵横自然悟,
未藉思量一念功。
普劝同生善知识,
专心专注往西方。
众等回心皆愿往,
手执香华常供养。
“娑婆极苦非生处,极乐无为实是精”,不要在娑婆世界生生死死了,要往生极乐,极乐世界才是最好的。
“九品俱回得不退,阿鞞跋致即无生”,这是解释“众生生者,皆是阿鞞跋致”。“九品”,就是九品往生,代表九类根机。其实不止九品,可以是八十一品,也可以是无量品。也就是说,所有众生都回心念佛,只要念佛就能往生,只要往生就得不退,得阿鞞跋致就是无生法忍的菩萨。
“非直初生无限极,十地以下劫难穷”,这是说一生补处和阿鞞跋致的菩萨无量无边,数量很多。“非直初生无限极”,不止是刚生到极乐世界的人数量无限极;“十地以下劫难穷”,十地以下的菩萨,数量也无穷多。
“如此大海尘恒沙,有缘到者入其中”,像大海或者恒河沙那么多的众生,只要有缘,就能到极乐世界。怎么叫有缘呢?念佛就有缘,缘是从念佛来的。“有缘到者入其中”,这句话给我们很多启发,为什么不说“好好修行入其中”,而说“有缘到者入其中”?所以,往生看什么?不看修行,就看有没有缘。怎么有缘?念佛就有缘,所谓“遇无空过”,这些词都显明往生容易。
“四种威仪常见佛,行来进止驾神通”,“四种威仪”就是行、住、坐、卧,常常见阿弥陀佛。“行来进止驾神通”,驾着神通。
“六识纵横自然悟,未藉思量一念功”,“六识”是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,六识纵横自然就开悟。像我们这个世界,还要来听课,回去还有作业,还要思量,极乐世界不需要。
“普劝同生善知识,专心专注往西方。众等回心皆愿往,手执香华常供养”。
编辑部正门有一尊佛像,佛像背后有一块木板,上面就刻着这段经文。这段经文为什么重要?如果《阿弥陀经》没有这段经文,就像心脏被挖去了一样。因为前面讲极乐世界怎么好,“常作天乐,黄金为地,昼夜六时雨天曼陀罗华”,又讲阿弥陀佛光明无量,寿命无量,讲往生的众生如何,包括后面还讲十方诸佛都来证诚,但是如果没有这一段,《阿弥陀经》跟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。
像你们今天来书屋,听法是目标;方法,怎么来的?有人坐地铁,有人坐公交车,有人开车。目标只有一个,方法可以有很多种,同样一个目标,方法可以有不同的选择。比如我们从昌平过来,可以开车,也可以坐地铁,有各种方法。但是不管怎样,都有这两个要素:目标,方法。
往生极乐世界是目标,而这一段正是讲方法的。目标已经定了,“我今生就要往生净土”;如何才能去呢?这一段就是讨论方法的,所以很重要。
往生这个目标很大,是超出六道的,所谓“跳出三界外,不在五行中”;利益也很大,超凡入圣,永脱轮回。这么大的目标,很容易让人感觉方法也不简单,或者达到这样的目标很困难,很崎岖。这是我们凡夫的常情,凡夫下意识就会这样想。
比如,一个人觉得这辈子赚十万块钱就行了,这跟想赚十亿的人相比,困难程度就有区别。同样的资质,同样的际遇,各方面条件都差不多的情况下,目标越大,方法越难,这是我们娑婆世界的常情。
所以,有很多信佛者、念佛者,已经确定往生净土这个目标了,但是一想到这么大的目标,很自然就觉得方法一定很难。因为这样的思维惯性,导致这段经文从古至今始终遭受误解,而且误会特别深,几乎是一句一个误会,连祖师跟祖师之间说的都不一样。蕅益大师够厉害了,印光大师赞叹蕅益大师的《弥陀要解》说,如果是释迦牟尼佛再来,注解《阿弥陀经》,也不能超过其上。可是当蕅益大师注解这一段时,以善导大师的视角来看,也有错误的地方,所以很难。
第一,对“舍利弗,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缘得生彼国”的误解,什么叫“少善根少福德少因缘”?什么叫“多善根多福德多因缘”?
第二,对“执持名号,若一日,若二日,若三日,若四日,若五日,若六日,若七日,一心不乱”的误解,“一心不乱”四个字不知道乱了多少人。因为鸠摩罗什大师翻译得很文学,“一心不乱”容易让人想到禅定的一心不乱,那是一种境界。如果看玄奘大师的翻译,可能不容易误解,他翻译的是“系念不乱”,看上去难度低多了,就是心系一处不改变。说“一心不乱”,“一心”就有各种解释,包括理一心,事一心,功夫成片,功夫成串等等。
第三,对“是人终时,心不颠倒,即得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国土”的误解。这一看就吓坏了,“临终心不颠倒才能往生阿弥陀佛的极乐国土啊?”
这三个误解就像三座大山,压在每个念佛人的头上。往生要多善根多福德多因缘,“我没有善根,没有福德,没有因缘,完了,我往生不了”;念佛要若一日、若七日一心不乱,“我乱得不得了,完了”;临命终时心不颠倒才能往生,“那么多人临终都颠倒了,何况是我呢?完了”。
就像做选择题,有四个选项——ABCD。如果正确答案实在找不出来,但是知道错的是什么,A错了,B错了,D错了,那C就是正确答案。
所以,释迦牟尼佛在这里帮我们做了一个排除法,告诉我们不要如何,那些都是少善根少福德少因缘,除此之外才是多善根多福德多因缘。这叫作“简择非因”,把非正因告诉我们,简择出来,不要把那些拾起来。结果一般人正好反了,他所选的正好是非因。
所以,这一段就是佛怕我们杂行杂修,告诉我们杂行杂修往生很困难,不容易,“随缘杂善恐难生”,告诉我们念佛才是多善根多福德多因缘,这就是正确答案。
善导大师说:
明朝的莲池大师说:
蕅益大师在《弥陀要解》里说:
阿弥陀佛的名号具有万德,称名才是多善根多福德多因缘。
又说:
佛经是从梵文翻译过来的,梵文本的原经文,“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缘得生彼国”这一句,如果字对字、词对词地翻译,就是“众生不因此世所作善行得生彼国”。这就很清楚了,众生不是因为这一世修了某种善行功德,才得以往生彼国的,而是执持名号往生彼国。
所以,“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缘得生彼国”这个问题就解决了。反过来,众生应该以多善根多福德多因缘得生彼国。如何才是多善根多福德多因缘呢?就是念佛。
念佛之外的一切修行、一切功德都是局部的,只有念佛功德是全部的,局部不可能大过全部。比如,我们说“善导书屋”的时候,就包括书屋里的一切,桌子、灯、书、书架、椅子……通通包括。但是,如果说“善导书屋的匾”,那就不能代表善导书屋,因为它是局部。名号就是全部,名号之外的一切修行都是局部。为什么说念佛是全部呢?如果法藏比丘没有全部的功德、圆满的功德,他能成佛吗?他就是靠这个成佛的。
“舍利弗,若有善男子、善女人,闻说阿弥陀佛,执持名号”,这里有个“善男子、善女人”,我们是善男子、善女人吗?
蕅益大师对“善男子、善女人”的解释是:
其实,这个称呼在佛教经典里经常出现。但是在净土宗,只要愿生净土一向专念,就是善男子、善女人。
“但闻佛名,即多劫善根成熟”,所谓“善”,就是有善根,即使他目前显现的是五逆十恶,佛也称他是“善男子、善女人”,因为他有一个特殊的善成熟了,就是成佛的善。
还有一个证据,就是《观经》下品上生:“如此愚人多造恶法,无有惭愧。命欲终时,遇善知识,为说大乘十二部经首题名字;以闻如是诸经名故,除却千劫极重恶业。”然后佛就来了,说“善男子,以汝称佛名故,诸罪消灭”,这就是最明显的经文证据。
下品上生的人造了很多罪,而且无有惭愧,还“以诸恶业而自庄严”,觉得做坏事才好,是这样一种人。
但是临终的时候,善知识教他念佛,他就照着善知识的话去做。佛来了,就称他为“善男子”,而且还说“以汝称佛名故,诸罪消灭”,很明显,因为他称名,所以才称他为“善男子”。所以,讲善讲恶不是拿世间的尺子去量,因为净土的善是超越的善。
当然,闻到了总比没闻到要好点,至少在八识田里种了种子。
“闻”的方式有很多种。比如你们来这里听我讲,这就是典型的“闻”;如果不喜欢听人讲,喜欢自己看书,这也叫“闻”;或者不喜欢看书,也不喜欢现场听讲,喜欢自己听播经机,看视频,这也叫“闻”;或者拿起笔抄经,这也叫“闻”;甚至做了个梦,梦中有人告诉你念佛,这也叫“闻”……总之,“闻”的方式有很多种,在我们书屋体现得最丰富多彩。
真正的信,是对一件真实不虚的事情全盘接纳、接受,相信它是真实的,这才是信。而不是努力强迫自己,“我要信,我要信”,那就不叫信了。信是不带勉强的,是自然而然的。
而且,信仰的对象决定了一切。我们信一件事,能信多久,不是自己内心的信念决定的,信念虽然能维持一段时间,但是信的深度和长度其实是信仰的对象决定的。
所以,像那些做传销的,纸糊的事迟早会被戳破,这个信最终会打失掉。但是,真实不虚的东西会永远维持下去,尽未来际。我们信阿弥陀佛,信名号能救度我们,这是尽未来际的。所以,信的对象决定了我们信的深度、远度,信不是建立在个人的心情、体验、情绪上,这些都不能持久。当然,每个人起信的过程也不一样。
这是“闻说阿弥陀佛”。
佛经的用词很讲究,这里为什么不说“口唱名号、口念名号”,而是“执持名号”?“执持”的意思很精道,名号在念佛人心中的状态,真的只能用“执持”两个字来形容。学净土法门,一旦起信,一旦建立信心,就会白天晚上都用心持着名号,所谓“造次必于是,颠沛必于是”,是内心的执持。如果不执持名号了,过两天不念佛了,念别的了,这就把执持的东西丢了。不执持就是不一向,换了个方向,没有一向。
像我小时候爬山洞,山洞里特别黑,就把轮胎点着了当火把。轮胎烧着了冒黑烟,所以一群小伙伴出来都是一脸黑。在山洞里走的时候,生怕一不小心火把掉了,所以就使劲抓着。因为山洞里完全是黑暗的,心里特别恐惧;抓着火把有光,就安心很多。所以,从进洞到出洞,火把都不能放下,这就叫“执持”。
往生也一样,从我们起信念佛开始,一直到往生那一天,要一直持念,不改变,不间断,这就叫“执持”。如果改变了,换成别的了,或者中间停了,都不叫“执持”。可能最后都不想往生了,或者想往生兜率内院见弥勒菩萨了,或者想到药师佛那里,这就不称为“执持”。
善导大师在《观经疏》里说“常以净信心手,以持智慧之辉”,这就是“执持”。“净信心手”,信心就像手。“以持智慧之辉”,所持的名号就像智慧的火把。用信心执持它,没有信心当然执持不住;如果怀疑,根本就拿不起来。这就说明要一心一意,没有二心,要一向,要专复专不改变。
这是善导大师的解释。而其他大德的解释就很复杂,“执持名号”,“持”有两种,理持和事持,都很难。
“七”这个数字好像很神奇。一周有七天,从周一到周日,这是有来历的,来自于基督教,上帝第一天造了什么,第二天造了什么……到第七天休息一下,所以我们现在周六、周日都休息。
感冒了,不用治,一般七天必好,这有中医的道理:寒邪进去,从太阳经到阳明经,到少阳经,到太阴经、少阴经、厥阴经,寒气走出去就好了。在中医里,这叫“七日来复”。
“七重栏楯、七重罗网、七重行树”,“七”在佛经里也经常出现。不只是佛经,在传统文化,乃至各个宗教里,也经常用到“七”。
我在前面说了,蕅益大师解释《阿弥陀经》,也不能说不正确,但是有他自己的角度,就突出体现在这里。蕅益大师说,“若一日……若七日”是什么意思呢?是克期取证,“取证”就是取得证悟。在一定的期限内证悟到某种功夫、水准、境界。
蕅益大师说“一日至七日者,克期办事也。利根一日即不乱”,上根利智的人,念佛念得特别好,一天就证到“一心不乱”了;“钝根七日方不乱”,钝根的人七天才证到“一心不乱”。我们是什么根机?我们七日能证到“一心不乱”吗?七十日、七百日、七千日也够呛。
我以前就天天研究,怎么才能一日不乱,六日不乱,七日不乱。这个过程就像烧火,大火“呼呼”地烧,中途千万不要换小火,趁着火旺往里加柴,整天研究这些。当时我也经常“克期取证”,但是“克”了好多次也没证到,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。有时候以十日为期,有时候以一个月为期,最长的以好几个月为期,都试过了,但是不行。
如果我们按蕅益大师这种解释,那我们真的要哭了,一人发一条手绢,哭去吧,因为证不了,没别的办法。但是,好在有善导大师的解释,好在善导大师的《观经疏》没失传。我们看善导大师的解释就特别安心,他根本不提克期取证、钝根利根的问题,,他只说:
所以,“若一日……若七日”就是“尽形寿”的意思。这就很简单,有寿命就念,只要念佛就符合经文所描述的。
有的人连“若一日”都没有,像下品三生,连一天都没有。有时候我们去助念,对方也是连“若一日”都没有,可能只有一个小时、半个小时。所以,“若半小时”就念半小时,“若一分钟”就念一分钟,“若十秒钟”就念十秒钟,“若一秒钟”就念一秒钟。还有的人是咽气之后才开始念的。
众生的根机有种种,有临终根机,有平生根机。临终根机也很多,助念就是给这样的人准备的。而我们都是平生根机。
当然,平生跟临终也不是绝对的。如果你们听着课,一激动脑溢血、心脏病犯了,平生就变成临终;如果一个人快不行了,大家给他助念,结果念着念着他又站起来了,活蹦乱跳的,那么临终又变成了平生。所以,这不是绝对的。
学佛人最好把平生当成临终,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,每一时都是最后一时。所以,念佛人不怕死,视死如归,时时可死,步步求生,早点往生更好。当然,我们虽然这样说,但是不会搞特别行为,像自杀,我们坚决不提倡。念佛人活多久就念多久,“上尽一形至十念,三念五念佛来迎”,三念五念佛都来。
“若一日……若七日”也就是《无量寿经》第十八愿里的“乃至十念”。“乃至”就包含很多,既包含根机,也包含念佛的时节。“乃至”到了《阿弥陀经》里,就变成“若一日……若七日”,也就是乃至一日,乃至二日……乃至七日,就是从这儿来的。所以,三经之间能会通到一起,意思不违背。
对“一心不乱”的解释,自古以来都比较难。即便是蕅益大师解释这四个字,也很难,“能念之心,灵明不昧;所念之佛,历历分明;打成一片,事一心,理一心;念而无念,无念而念;所有声音全变成南无阿弥陀佛,南无阿弥陀佛又变成所有声音”,一般都会把它理解成禅定的一心不乱,但是有几个人可以这样啊?
所以,有的人有一种观点,“一万个念佛人,只有一两个能证得一心不乱”,“一心不乱”就等于极乐世界的录取通知,也就是一万个人里才有一两个被录取,这比考清华、北大还难。但是当年我特别有雄心壮志,“一万个人里只有三四个,那必须是我!”所以每天起早贪黑,就为了被录取。
玄奘大师翻译的“系念不乱”我也看到了,当时心就一动,“如果玄奘大师是对的,只是系念不乱,好像也挺好,就有希望了”。可是大家都用鸠摩罗什大师的本子,而且自古以来大德们也都用鸠摩罗什大师的本子,那就说明鸠摩罗什大师翻译的比较接近真相,玄奘大师的翻译还是存疑,“万一玄奘大师的翻译出问题了,哪怕只有0.001%的概率,我不就惨了吗?”当时的想法很保守,就想要一个铁板钉钉的东西。
“一心”,手拿着杯子,手跟杯子就成为一体,手就是杯子,杯子就是手。所以,我们能信的心跟所念的佛,在持名的时候是一体的,就是一心,不是二心。
“不乱”,是指不动乱,不杂乱。动乱,就是更改方向,更改方法,更改方式;杂乱,也不完全更改,但是要加点别的。为什么要加别的?因为他不相信光靠念佛就能往生,所以得加点别的东西进来,来个二保险、三保险、四保险、五保险……他要找保险,上保险。
什么叫“系念不乱”?“系”就像绳子,我们都用过念珠,怎么能保证所有珠子不散?就是用绳子把它们串起来,系起来。我们念的每声佛号就是一颗珠子,我们相信念佛必定往生的心就是绳子,只需要一颗心把所有佛号串起来就行了。至于珠子怎么样,好与不好,珠子之间的缝有多大。珠子好不好,就是能念的心乱不乱;缝有多大,就是念得勤与不勤。其实都没有关系,只要系念不乱,只要系住它就可以了,人人都做得到。人人都可以念出不同的珠子,大铁珠子也行,石头珠子也行,木头珠子也行,檀木的珠子也可以;顶级沉香的珠子肯定是高僧大德了,像善导大师那样的,那也行;念两块钱一串的珠子,也没关系,那就是我们念的。
凡夫要做到禅定一心,万难万难。如果是那样,易行道就变成难行道了。有人说“我要念得多好多好,才能往生”,这样的心都不应该有。
有一个案例,印光大师在世时,有一个居士得了一场大病,吐血,眼看要死了。但是他平时都念佛求生净土,训练有素,视死如归,所以他念佛,很快就好了,就像我刚才说的,临终根机又变成平生根机了。过了一段时间,他去拜访印光大师,见到印光大师就说:“我得了一场大病,但是我一不慌二不怕。”我们一般都会慌,都会怕,畏惧死亡,他没有。但是他有一点对自己不满意,就是觉得自己念佛念得不够好,“要是能念得再好一点儿就好了”。印光大师就呵斥他:“什么叫念好?十念当往生!就凭你这一念,西方去不得矣!”印光大师很严肃,肯定把那个居士吓得一激灵。
不是我们念得如何,不是我们念得好,念得舒服,念得很开心很法喜,不是那些让我们往生,是所念的佛让我们往生。否则心就分岔了,一向就变成两向,一心就变成二心,这就夹杂了,加了一个“念得好”在里边。印光大师希望他能警醒,他一下就幡然醒悟了。
所以,我们平时念佛也不要有这种心念,“我念得多好”。甚至大家坐在一起相互比较,“我昨天念得可爽了,一个杂念都插不进来,成片了,你成了吗?”“我没成片,我成串了”,旁边的老太太就慌了,“我又没成片又没成串,那不就惨了!”
所以,这些没什么好说的,也没什么好比的,每个人的根性不一样,只要念佛,每一声都是最好的。不管是怎么念的,只要念出来就行。哭着念出来的,笑着念出来的,躺着念,坐着念……都是最好的。
法然上人说:“一样的。就像一块黄金,用绸缎包裹它,跟用老太太又臭又长的裹脚布包裹它,黄金的价值丝毫不会增加,也不会减损。因为黄金本身太贵重了,太有价值了。”
我们看一段源信大师的法语:
“妄念之外别无心也”,除了妄念没有别的东西,否则你应该生到色界天、无色界天,你怎么来到欲界了呢?欲界就是妄念众生聚集的地方。
“直至临终,犹是一向妄念凡夫”,一直到临终都是这样。
“知此念佛,即蒙来迎。乘莲台时,能翻妄念成为觉心”,我们登上莲台往生净土的一刹那,所有妄心全部翻成觉心,那时候就没有妄念了,那时候就念好了。所以,念好不念好不在娑婆世界算,是到极乐世界算,大家念得一样好。
所以,这个“一心不乱”我们能做到吧?(众答:能。)
说容易也不容易,我看过太多信誓旦旦的人,开始说“能”,最后一心变二心,不乱变动乱,改法门的改法门,改信仰的改信仰,当初的“能”都不起作用了。
所以,往生有偶然因素在里边。因为人的本质都是茫然的,并没有多少智慧,一旦环境变了,心就跟着变了,时节因缘一变,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,已经忘了之前的样子,这是真的。
所以,善导大师特别强调同行善知识。所谓同行善知识,不是师徒关系,是朋友关系,大家都往一个方向走,互相为善知识。因为同行善知识能创造一种环境,这种环境让我们的心不受别的环境的感染、影响。
在娑婆世界就是近朱赤近墨黑。在卖鲍鱼的地方,不想臭都不行;在卖香的地方,不想香也不行。
善导大师说,让人杂行杂修最重要的因素就是“乐近杂缘”。有人就喜欢攀各种各样的缘,那些都是杂缘,杂缘就让人乱动,乱动就失正念,这样一心就变成二心,不乱就变成乱,乱得一塌糊涂。所以,我们要坚定。
再读一段法然上人的法语:
“自”就是自然,什么都是自然的。只要常常称这句名号,“以佛名之德,妄念自止”。很多人念佛,不念还好,越念佛妄念越多,控制不住。没关系,坚持下去,妄念就会越来越少。
“以佛名之德,散乱自静”,本来很散乱,但是因为念佛,心慢慢就静下来了。
“三业自调”,身口意三业自调。爱骂人的突然不骂了,因为前一秒才念佛,下一口有点骂不出来了,慢慢骂人就少了;生气也少了,因为生气的前一秒还在念佛,生气之后名号立即提起来,生气的程度、频率都会减轻;爱吃肉的人,念着念着,突然有一天“肉怎么不如以前那么香了呢?”再念,“怎么变臭了呢?”就吃不下去了。这叫“三业自调”。我好多同学都跟我说过这样的话,这是自然而然的,“自”就是自然。
“愿心自发”,本来一开始念佛不是要去西方的,是因为碰到一件事,求佛帮我渡过难关,也没想愿往生;结果念着念着,“极乐世界也不错啊,那就求往生吧”,然后这个心就若存若亡的,但是还继续念;再念着念着,“娑婆世界确实不好,尔虞我诈,地狱、饿鬼、畜生到处盈满,愿我未来不见恶人,不闻恶声”,往生的心就越来越坚定,这种情况很多。
所以,这也是告诉我们,劝人念佛,即使对方没有愿生心,没关系,先让他念起来,只要念起来,“妄念自止,散乱自静,三业自调,愿心自发”,慢慢就都有了。
散心增时亦南无阿弥陀佛
妄念起时亦南无阿弥陀佛
善心生时亦南无阿弥陀佛
不净之时亦南无阿弥陀佛
清净之时亦南无阿弥陀佛
三心欠缺时亦南无阿弥陀佛
三心具足时亦南无阿弥陀佛
三心现起时亦南无阿弥陀佛
三心成就时亦南无阿弥陀佛
此即决定往生之方便也,
纳于心腑莫忘失。
所以,善导大师解释“一心不乱”就是三个字——专复专。
极乐无为涅槃界,
随缘杂善恐难生。
故使如来选要法,
教念弥陀专复专。
七日七夜心无间,
长时起行倍皆然。
临终圣众持华现,
身心踊跃坐金莲。
坐时即得无生忍,
一念迎将至佛前。
法侣将衣竞来着,
证得不退入三贤。
众等回心皆愿往,
手执香华常供养。
“极乐无为涅槃界”,依报、正报都在这一句里。
然后讲方法,“随缘杂善恐难生”,“随缘杂善”就是少善根福德因缘,无法往生净土。“恐难生”,恐怕难以往生,语气还是很缓和的,其实就是不能往生。
“故使如来选要法”,这是指示正因。所以佛就在那么多行法里选择最切要的方法,是什么呢?“教念弥陀专复专”。“专复专”就是解释“一心不乱”的,“一心”是专,“不乱”还是专,所以叫“专复专”。也就是专修,抱定这个法门不改变,就这么简单。
蕅益大师说,即使一天念一声佛,专复专地念,不改变地念,都能往生。所以,往生跟我们持名多少,念得好不好,都没关系,只在于我们内心是否执持。
有人问“既然专修,专修的标准是什么?是不是别的一点都不能碰,也不能看?街上放《大悲咒》,赶紧把耳朵堵上,不能听,否则就不专了,就往生不了了,是不是这样?”果真是那样,饭也不要吃了,吃饭跟往生也没关系啊。
所谓专修,是指我们内心一想到“我要了生脱死”,唯一的答案、方法、法门就是念佛,这就是专修,就以此为标准。所以,这是有前提的,就是要了生脱死。
有人问我,他想化解家里的一个困难,他想用一种方法,问我“可不可以,算不算杂修?”我说“可以,不算杂修”。因为杂修是专指往生净土这件事来说的,如果这件事跟往生净土没有直接关系,那就杂不上,因为不是一个线路上的东西,所以就不算杂修。
有人学《零极限》,每天说“对不起,谢谢你,我爱你”,问我算不算杂修。我首先问他“你学这个是不是为了求往生?”他说“不是,只是想提高人格修养”,那就可以学。
其实,念佛也可以提高人格修养,而且念佛提高是真提高,是彻底的提高。学其他的,就像一个人骨头都烂了,只在表面喷点云南白药,没用,都烂到骨头里了,病到极处了,癌细胞都开始扩散了,在外边喷点花露水,有什么用啊?
念佛就能消业障。我们人格修养不好,就是习气重,习气本身就是业障,业障不消除,习气永远在,习气在,人格永远都是那样。当然,修持那些,暂时也会起一定作用,但是很快就会恢复本性,该怎么样还怎么样。
愿以此功德,平等施一切,同发菩提心,往生安乐国。
南无阿弥陀佛(三称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