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生论注 | 第二十一堂课:不虚作住持功德

南无阿弥陀佛
(本文为宗道法师在善导书屋讲解《往生论注》第二十一节课文字记录,文章较长,建议莲友们发至kindle慢慢阅读)
南无阿弥陀佛(三称)翻到《圣教集》268页,今天我们学习“不虚作住持功德”。

 

一、“不虚作住持功德”的重要意义
(一)净土宗大根大本
这是观佛八种功德的最后一种,是比较重要的,用慧净上人的话来说,是净土宗大根大本的地方,也是整部论的核心,是眼目,也是基石。基石,像我们建房子,都是以它为基础建起来的。眼目,平常我们写文章也一样,有一个核心思想、灵魂。像王路写文章,一般都会把主要的意思放在结尾,一般人的思路都是这样的。在《往生论》的整首偈子里,这个核心就出现在中间靠后的地方,就是这首偈子,“观佛本愿力,遇无空过者,能令速满足,功德大宝海”。

 

(二)往生原理和利益
整个《往生论》是以“愿生”为宗旨,整个文意也都是围绕着“愿生”展开的,就是四个步骤:第一是为何愿生。为了让众生往生极乐,首先要解决一个问题,就是为什么要生到极乐世界。所以就有了“三严二十九种”:国土十七种庄严,佛八种庄严,菩萨四种庄严。用依报庄严,来吸引众生去往生。

第二是愿生原理。为什么众生愿意往生就能往生?愿生的原理就是我们今天要讲的这首偈子,这是比较重要的。像我们学物理,解释物理现象的时候会有一个公式,这些原理的部分是很重要的,为什么呢?因为一个短短的原理就解释了各种现象,相关的所有现象都可以用这个公式解决。《往生论》也是一样,它涉及的面那么广,但是原理是什么呢?就是这首偈子。

第三是愿生方法。往生用什么方法?就是“五念门”。“五念门”分布在整个《往生论》中,包括礼拜门、赞叹门、作愿门、观察门、回向门。最重要的是赞叹门里的称名,所以愿生的方法就是称名。

第四是愿生利益。如果愿生这个愿望达到了,往生了,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利益呢?也在这首偈子里,就是“能令速满足,功德大宝海”。

所以,“不虚作住持功德”这首偈子,包含了四部分内容里的两部分。

 

二、释“不虚作住持”
昙鸾大师把这首偈子称为“不虚作住持功德”,是用一个否定副词。有“不虚作住持功德”,就有“虚作住持功德”。“虚作住持功德”,就是我们三界种种现象的总称。古今中外这么多的事,用哪个词能概括呢?就是“虚作住持”。不管是大事、小事,国家事、家庭事、个人事,各种事,用最凝练、最有高度、最有深度的一个词概括,就是“虚作住持”。

什么叫“住”?什么叫“持”?其实前面讲过。我们今天这个“住持”的意思,已经变成对人的称呼了,比如某某寺的住持是谁谁谁。但是当初的意思不是这个,是慢慢演化成这个意思的。

“‘住’名不异不灭。‘持’名不散不失”,这是我们前面学过的,就是四个“不”。“不异不灭”,“异”就是变化,“灭”就是灭掉;“不散不失”,“散”就是散开了,“失”就是失去了。“住”就是“不异不灭”,它不变化,是永恒的。我们都追求永恒,“住”就代表这个意思。“持”就好像有个东西能持住,“不散不失”。好比过去没有发明包,我们看古装剧,侠客们出门就背着一块布,方布,什么东西都放进去,衣服啊、碎银子啊,需要的时候一打开,什么都在里边。这块布就起到“持”的作用,什么东西都在这块布里,一样东西都不丢。当然,也会丢啦。按说包比古代的布还好用,但是没办法,决定丢不丢的往往不是工具,而是福报。要是有“住持”的功德,就不会丢了。所以,“住持”这两个字的原意是这样的。

用比较通俗的话来说,我们在世间想要达到某种效果,也付出了努力,希望结果朝着我们想要的方向走,但是很可惜,我们这个世界是“虚作住持”,是虚的,它不真实,不是“不虚作住持”,所以最后往往跟我们当初的意愿不吻合,甚至相违背,所以叫作“虚作住持功德”。等会儿我们会列举好多的例子,来说明什么叫“虚作住持功德”,什么叫作“不虚作住持功德”。

这里的“不虚作住持功德”,当然是指阿弥陀佛的“不虚作住持功德”。

 

三、释偈颂
我们先把字面意思说一下。
观佛本愿力,遇无空过者;能令速满足,功德大宝海。

 
释“观”
“观”有三层意思,在学佛的过程中经常会遇到这个字:《观无量寿经》里有“观”,天台宗也讲“止观”,经常碰到。但是,不同的语境下,它的意思是不同的,但不外乎三种意思:第一个是“观瞩”。跟我们目前用的“观察”“看到”意思差不多。

第二个是“观知”。不只是眼根看到眼尘,不是这么简单,还要用第六意识,就是用意根分别,去判断、分析、归纳,最后结论怎么样。除了眼根,还有第六识意识,两方面一块儿作用。

第三个是“观行”。这是比较难的,我们一般讲的“止观”,或者《观无量寿经》里的日想观、水想观、地想观、宝楼观、宝池观、真身观等等,这些都是“观行”,需要有息虑凝心的功夫,让心凝定下来,然后内外相应,所观的境跟内在的状态相吻合。比如日想观观日,就要看到日,如果观日看到了水,那就不对,就有问题。而且这样观的过程,就能消业障、增福德。《观经》里经常说,如果此观成就的话,灭五十亿劫生死重罪等等。这是比较难的。一般说的“反观内照”,多半是指这个。

这里的“观佛本愿力”是指哪种呢?其实是第二种居多,就是“观知”。当然,“观知”的“观”,不一定要用眼睛看什么,比如观一幅画啊,观到什么景象啊,倒不一定是这样。比如我今天讲极乐世界的情况或者念佛的利益等等,你们通过听我讲,内心领纳了、接受了,然后生起愿生心了,这就是“观”的过程。只不过你们是循着声音、语言、文字在观。所以,“观”不一定观一个景象,也可能是一个概念、一些文字。

所以这是不难的,只要有这种意识,不管深浅,哪怕不是很有学问,哪怕是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人,你告诉他极乐世界是这样的,他领纳了、接受了,“噢,极乐世界是那样的,那我也愿意去,我能去吗?”这就是“观”的过程,这就是“观佛本愿力”。其实并不复杂,也不困难,任何人都观得来。

 

释“观佛本愿力”
“观”的对境是佛的“本愿力”,“佛”就是阿弥陀佛,“观佛本愿力”就是了知阿弥陀佛本愿的力量。“本愿”就是四十八愿,四十八愿里最根本的愿是第十八愿。通过“观”,了知阿弥陀佛的四十八愿,或者第十八愿,知道阿弥陀佛救度众生的力量,并深信不疑。 

释“遇无空过者”
这样就达到什么效果呢?就是“遇无空过者”。但凡“观佛本愿力”,了知佛的本愿力,这样的众生都不会空过。什么叫作“不空过”呢?就是必然达成解脱六道、往生净土的目的,没有一个会漏掉,没有漏网之鱼,这叫“不空过”。

刚才说“不虚作住持功德”,如果空过了,就是“虚”。这里说“遇无空过”,所以称为“不虚”,就是百发百中。但凡“观佛本愿力”,但凡遇到了,就没有一个漏掉的。

所以,这里的关键字是“遇”。你有没有遇到?如果没有遇到,就谈不上后边的;你遇到了,才有“观”,才有后边“不空过”这件事情。所以,“遇”是第一步的。十方诸佛都在做这个工作,“怎么才能让众生遇到呢?”包括阿弥陀佛做法藏比丘的时候也发愿,就习第十七愿:“设我得佛,十方世界无量诸佛不悉咨嗟称我名者,不取正觉。”所以十方诸佛都大力宣扬阿弥陀佛的功德,让众生遇到净土法门,十方诸佛都在努力做这件事。历代的祖师大德也在努力地做这件事,龙树菩萨、天亲菩萨、昙鸾大师、道绰大师、善导大师都是。我们善导书屋也是在做这件事。

所以,“遇无空过”是所有菩萨梦想的境界,都希望“所遇者化”,都被教化,都能解脱。可惜很难,释迦牟尼佛也“空过”了不少,等会儿我们会讲到。

在龙树菩萨的《大智度论》里有一首偈子:

菩萨发大心,鱼子庵树华,三事因时多,成果时甚少。

有三件事:第一件是菩萨发大心;第二件是鱼产了很多鱼子;第三件是庵摩树结庵摩罗果,庵摩罗果是古印度的一种水果,据说现在还有。这三种东西有一个共性,就是“三事因时多,成果时甚少”。比如鱼子,鱼产了很多的鱼子,但是大部分鱼子都不能生出小鱼,大部分都死掉了,最后能变成鱼的是少数。庵罗花也是,这种树开花的时候,花特别多,但是最后不是每一朵花谢了都结果,大部分花谢了都不结果,只有少数会结果。

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个:菩萨发心的不少,可是能走下去,最后真正成佛道的,比鱼子成鱼、庵摩花结果的几率还小。所以说“三事因时多,成果时甚少”,大部分都是漏掉的,大部分都“空过”了。

我们在座的各位,都是大浪淘金最后剩下的“金子”。平时我们书屋搞一场活动,画画也好,弹琴也好,最后能通过这些活动真正走入念佛的,能把《往生论注》听下来的,极少啊!十分之一都不到。所以,“遇无空过”也是我的梦想,可惜不能成就。

 

释“遇”
这个“遇”字挺有意思的。我们看《红楼梦》里,有宝玉、黛玉、妙玉、红玉,各种“玉”,这个字为什么频频出现呢?而且男女主人公都是“玉”?“玉”通“遇”。当然,我不知道这种说法“红学”家有没有提过。“玉”跟“遇”同音,曹雪芹经常用这种手法,比如贾雨村就是“假语存”,甄士隐就是“真事隐”,隐去真事,他经常用这种文字同音的手法,代表他内在想表达的隐寓的东西。所以,他讲了那么的人、那么多的事,其实就是要表达“遇”这个字。也就是因缘,因缘不就是“遇”嘛,所谓“因缘会遇时”。像我们今天能坐在这儿,我在上面讲,你们在下边听,这都是“遇”,都是宿世有缘,就像一根线牵着一样,所以就遇到了。这个“遇”字,大家想想,还是挺奇妙的。《观经疏》里讲到九品往生,别的祖师在解释的时候,解释得很不一样,就感觉九品都是众生凭着自己的根机努力达成的。但是,善导大师在解释九品众生由来的时候,他就用了一个“遇”字。他说上三品的众生是“遇大凡夫”,中品是“遇小凡夫”,下品是“遇恶凡夫”。

这说明什么呢?说明人就像一块白布,染到红色就是红色,染到黄色就是黄色。凡夫并没有很强的住持力量,都是被动的。一个人在娑婆世界遇到了发大菩提心的菩萨,遇到之后,他就受到激发,受到环境熏染,他就发了菩提心,就成为上三品的凡夫。当然,这三种都是凡夫,九品皆凡。如果没有遇到发大菩提心的环境,旁边没有发菩提心的人,或者他也没有碰到让他发大菩提心的经典,像今天的泰国、缅甸就很难,不能遇到大乘,遇到的都是小乘,那就只能发小乘心。还有一种是小乘心都没遇到,可能连佛法都没遇到,遇到的都是恶凡夫,教你怎么贪瞋痴、怎么赚钱、怎么骗人……这就没办法,大乘心、小乘心都发不出来,连善心都发不出来,反而造了五逆十恶的罪。其实也不是他要造,是遇到了那样的缘。所以,“遇”这个字几乎能解释人世间所有的情况,包括根机,还有遭遇。所以,人是没有多少自主的力量的。

师父(净宗法师)在《往生论要义》里对“遇”这个字有一段描述,我觉得说得挺好:

本偈出现一个关键性的字——遇。若不遇佛本愿力,则空然而过;若遇佛本愿力,则无一空过。遇是交会,当众生心与佛本愿力交会时,即被佛所救,无一遗漏。
这就是“遇无空过”。
对此,天亲菩萨个人的答案是“我一心归命尽十方无碍光如来,愿生安乐国。”也就是通过了知彼佛本愿力,产生归命愿生之心而称念彼佛名号,即是“遇”。
这是从净土宗的角度来解释“遇”这个字。
可知名号正是佛与众生交集之点,如同两物焊接之处,
我们看焊接工人,本来是两片金属,他通过电弧焊一焊,两片就接起来了,成为一体了。众生跟佛也是一样:称名之前,众生是众生,佛是佛,两个是分开的;一称名,就像用电弧焊焊住了,就成为一个,佛与众生就成为一体。

佛本愿力垂现名号,众生心口称念,彼此不离。不仅本偈,所有三严二十九种功德庄严,也皆通过名号与众生发生交集,不然此土秽染众生又如何能够攀缘彼佛净土呢?
所以,大家可以慢慢体会“遇”这个字。 

释“能令速满足,功德大宝海”
“能令速满足,功德大宝海”,“能令”这两个字,一个“能”,一个“令”,都非常明显地表达出他力。“我能让你变大变强,富起来,有钱”,这明显是有一个外力让你变得如此,是有一个外力让个体产生变化。所以,这明显是在表达他力。而且是非常快速地,能令“速”满足,快速满足。满足什么呢?“功德大宝海”。不是快速致富,不是快速达到世间的利益。比如我有一个需求,但是满足之后,我还会有更多更新的不满足的地方。所以,这里说的“满足”是无上满足,是真正的“满”,真正的“足”,满到不能再满,足到不能再足,就是成佛了。

就好比我画了一个圆,不是很圆,那我可以画得再圆一点;还不圆,我可以再画圆一点;还不够圆,我就用一个圆规。等把它画圆了,你就不能说“再圆一点儿”了,再画就没有意义了,没有比圆更圆的。你说“比圆还圆”,那就出问题了。这里的“满足”也是这个意思,成佛就是圆满,就没有能让他再满足的东西了。

我们世间的追求,哪有个尽头啊?无穷无尽的。而且随着你得到的越多,你的胃口只会增大,不会减小。

“功德大宝海”,是“功德”的大宝海,像大海一样广阔深广,就是成佛的功德。

 

释“速”
这里有个“速”,就是快速。有多快速呢?法藏比丘成佛之前,还没发四十八愿的时候,他有一首偈子:
轮回诸趣众生类,速生我刹受安乐,常运慈心拔有情,度尽无边苦众生。

“轮回诸趣众生类,速生我刹受安乐”,“赶快来我的国土,不要再六道轮回了”。“常运慈心拔有情,度尽无边苦众生”,这是他当时发的愿。

所以,快速到一生成办、一辈子就成佛。我们可能感觉不到,“这有什么快啊?还要等那么久,好几十年呢”。好几十年我们都觉得久,如果看看诸佛成佛,如果拍成电影、电视剧,那真是没完没了,三大阿僧祇劫,那是多长啊,我们这几十年算什么?电光石火。

而且净土法门又是“平生业成”,虽然还没有往生,但是往生之业已经定了,可以说快速到一秒钟就能成佛,你敢相信吗?一秒钟就成佛。这是真实的,确确实实是这样。像《观经》下品那个五逆十恶的人,一辈子从来没闻过佛法,就是最后一刹那,这口气马上要断了,就差一秒钟了,善知识说:“汝若不能念彼佛者,应称无量寿佛。”最后一秒他念了一句“南无阿弥陀佛”,甚至还没念完,“阿”刚出来这口气就断了,但是下一秒就成佛了,这不就是一秒钟吗?

所以,“能令速满足”,这个够快速吧?所以,急性子的人要学净土法门,等不及了,念佛就能快速满足。

 

《无量寿经》“本愿成就偈”
这首偈子实际上是脱胎于哪首偈子呢?“脱胎”,就是不完全一样,但是跟那个很相近。脱胎于哪首偈子呢?就是《无量寿经》里的,前两天我们讲《往生论导读》的时候刚学的:
其佛本愿力,闻名欲往生,皆悉到彼国,自致不退转。

读起来都很像。《往生论》说“观佛本愿力”;这里是“其佛本愿力”。

《往生论》说“遇无空过者”;这里是“闻名欲往生,皆悉到彼国”,“皆”就是不空过的意思。

《往生论》说“能令速满足,功德大宝海”;这里是“自致不退转”,就是可以到达阿毗跋致不退转,也就自然得到“功德大宝海”。

这首偈子又叫作“破地狱偈”,里面有一个典故。唐朝的时候有一个法师,叫玄通法师,他不算是好好修行的法师,喜欢到处行脚,到处走。有一天,他到了一个寺院挂单,晚上休息的时候,隔壁的法师在诵《无量寿经》,正好诵到“其佛本愿力,闻名欲往生,皆悉到彼国,自致不退转”这首偈子,他就听到耳朵里了,而且记住了。

结果第二天早上他就死了,死了之后,神识就被黑白无常勾到阎罗王那儿去了。阎罗王一看他是法师,就问:“你们阎浮提是佛法流布的地方,你作为一个法师,你给我讲讲你们那里都流布哪些教法啊?”

玄通法师平时也没学到什么东西,这时候他搜肠刮肚地想啊想,想了半天,也没想出一部经。但是他想起前一天晚上听到的那首偈子,于是就现学现卖,上了高座,说:“其佛本愿力,闻名欲往生,皆悉到彼国,自致不退转。”

这首偈子一说完,阎罗王立马伏地就拜,他不是拜玄通法师这个人,是拜这首偈子,“哎呀!法师,这首偈子可不简单,这是佛法的总功德之文啊!因为你念这首偈子的功德,你可以回阳间了,再给你几十年的寿命,好好修行,求生极乐世界”。

我讲得稍微生动一点儿,大家可以看原文。

玄通法师回来之后,就讲给阳间的人听,慢慢大家就知道,“哎呀,这首偈子居然可以把阎罗王给震慑住,这是破地狱的偈子啊!”

我记得慧净上人讲到这一段的时候,特别认真地说:“大家不要使劲地把这首偈子记住,然后临终的时候到阎罗王那儿去用,不用啦。”我们都是平生业成的,不需要再去阎罗王那儿过一道程序了。

所以,“不虚作住持功德”这首偈子,明显是脱胎于《无量寿经》的这首偈子,表达的意思很相近。《无量寿经》的这首偈子叫作“本愿成就偈”。阿弥陀佛的第十八愿是本愿,本愿如果成就的话,是什么表象呢?成就之后会产生什么状况、效果呢?就用这四句话来表达,所以叫“本愿成就偈”。

 

四、何故起此庄严
佛本何故起此庄严?
 
(一)声闻为僧,无求佛道
见有如来,但以声闻为僧,无求佛道者;
法藏比丘看见其他的一些佛国净土,整个一佛的教化区内都没有发菩提心的大菩萨,所有众生最高就是证得声闻果。这样明显是不究竟、不圆满的,而且明显就是“虚作”的,没有让众生达到成佛的最高目标。法藏比丘认为这是一种“虚作”,或者说“有空过”,因为没有成佛。这是一种情况。 

(二)或有值佛,不免三途
第二种情况是:
或有值佛而不免三涂,善星、提婆达多、居迦离等是也;
“或有值佛而不免三涂”,有一些国土,尤其像我们娑婆世界,也有众生遇到释迦牟尼佛,但是不成就也就罢了,还“不免三涂”,都遇到佛了,还下了三恶道,这有点说不过去。但是就有这样的情况。下面就举了几个例子。一个是善星。按照一般的说法,善星是佛三个儿子中的长子。佛到底有几个儿子,在不同的经典有不同的说法。第二个是提婆达多。第三个是居迦离。

提婆达多和居迦离,上节课我们说过了。居迦离就是诽谤舍利弗、大目犍连那的,而且“三语三不受”,佛三次劝他,他还是不听,后来全身长疮。提婆达多我们已经说得太多了,他下了地狱,而且可能是最深重的阿鼻地狱。

 

提婆达多五罪
天台宗说,提婆达多有五罪。当然,他不止五种罪,而是说这五桩罪是比较重大的。第一是诱拐比丘,另立五法,破和合僧。他自己另立教团,另立戒法。他的戒比释迦牟尼佛的僧团还严格,不吃盐啊,不吃鱼啊,反正比释迦牟尼佛的戒还要严格,这样才能够吸引徒众。这样他就破和合僧了。

第二是抛大石出佛身血。他从山上推石头下来,想把佛砸死,结果天王用金刚杵把石头砸碎了,但是小石块把佛的脚砸出血了。哪怕是一丝毫的血,也是佛身血。

第三是醉象害佛。他把大象灌醉,灌醉之后大象就冲出去,要把佛给踩扁。结果怎么样?佛伸出手臂,每一根指头都变成狮子,一只狮子擒住一头大象,就把五头大象给擒住了。这是第三个。

第四是用拳头打死莲华色比丘尼。一般说“好男不跟女斗”,但是提婆达多把莲华色比丘尼打死了。

第五是毒放手指欲害佛。提婆达多在佛前忏悔,“佛,我忏悔,我痛改前非,再也不作恶了,我给你顶礼”。过去给佛顶礼的时候,真的是用手触佛足的。他触佛足的时候,指甲里放了毒,就挠佛的脚,想把佛毒死。但是这件事他没做成,就已经生陷地狱了。

这就是遇到佛但不免落入三途的最典型的一个例子。

 

善星比丘退失解脱
善星是怎么回事呢?我们看注释就知道了:
善星:释迦牟尼佛出家前所生之子。出家后断欲界烦恼,得第四禅定。后因亲近恶友,退失所得解脱,认为无涅槃之法,起否定因果的邪见,且对佛陀起恶心,以生身堕于无间地狱,故称为阐提比丘(阐提,“一阐提”之略,不信、不成佛之意)。唐窥基大师《法华玄赞》:“佛有三子,一名善星,二名优婆摩耶,三名罗睺罗。”
他本来还不错,前期挺好的,出家之后就断了欲界烦恼,很快得到第四禅定。但是后来遇到恶友,恶友调唆,其实就是遇到提婆达多了。可见“遇”这个字有多厉害。“退失所得解脱,认为无涅槃之法”,就起邪见了。并且对自己的爸爸佛陀起了恶心,“生身堕于无间地狱”。 

生公说法,顽石点头
我们经常说“这个人一阐提”,什么叫“一阐提”?就是断诸善根的意思。一阐提这种说法就是从善星比丘来的。“阐提”就是不信、不成佛。在东晋的时候,北本的《涅槃经》还没传过来,当时大家都普遍认为一阐提是不能成佛的。结果鸠摩罗什大师的一个弟子,叫道生的,他认为一阐提也能成佛。后来他就被“灭摈”,因为当时的佛教界都不接受这种观点,所以他到哪个僧团,哪个僧团就把他给“灭摈”,就是把他赶出去。后来他就跑到苏州的虎丘山上,“聚石为徒”,因为他找不到任何人做他的徒弟,没人听他的,所以他就整天对着石头讲,“一阐提也能成佛”。当然,他讲得比较系统,肯定有他的理论基础。有一天,他讲着讲着,就问石头“你们说,一阐提到底能不能成佛?”五个石头一块儿点头。这就是非常有名的“生公说法,顽石点头”。

后来,北本《涅槃经》传过来之后,经上果真就说一阐提也能成佛,大家一下子就对他万分崇敬,就不提以前把他赶出寺院的事了。

所以,如果你们出去说“我这样念佛就能往生!”结果大家都不欢迎你,到处“灭摈”你,不用理他,你就想想道生吧,这是祖师。有的时候,一种思想往往会走在时代前面。但是没关系,时间会证明谁正确谁不正确。这也是一种情况。

 

(三)遇恶因缘,退入声闻
还有一种情况就是:
又,人闻佛名号,发无上道心,遇恶因缘,退入声闻、辟支佛地者。
最典型的就是舍利弗。
有如是等空过者、退没者。
要么空过,要么退没。
是故愿言:“使我成佛时,值遇我者,皆速疾满足无上大宝。”是故言“观佛本愿力,遇无空过者,能令速满足,功德大宝海”。

所以,阿弥陀佛说:“我成佛的时候,一定不要出现这种空过的情况,或者中途退掉,或者整个没掉,一定不要出现这种情况。凡是碰到我的,都让他速满足功德大宝海。”我们今天也是这样,即便“观佛本愿力”,当生没有观成,但是佛号一历耳根,一遇到名号,第二十愿“三生果遂愿”就起作用了,在不久的将来,根机慢慢就调熟了,最后也能解脱,这是真正的“遇无空过”。

“住持”义如上。观佛庄严八种功德,讫之于上。

“‘住持’义如上”,就是我们刚才讲的,“‘住’名不异不灭。‘持’名不散不失”,就是这个意思。因为前面已经讲过了,所以这里说“义如上”。“讫之于上”,“讫”就是完成。在寺院吃饭,饭后一般都念“饭食已讫,当愿众生,信佛念佛,得生极乐”。现在做财务工作的,也有一个词叫“收讫”,这是古人常用的字眼,就是完成的意思。

 

“虚作”与“不虚作”的根由
我们再回头想想,为什么我们这个世界是“虚作住持”?阿弥陀佛的世界就是“不虚作住持”?用《往生论注》里的话回答。其实在前边昙鸾大师讲过,就是讲到两种功德的时候,一个是不实功德,一个是真实功德。我们翻到《圣教集》238页:
“真实功德相”者,有二种功德:一者从有漏心生,不顺法性,所谓凡夫人天诸善、人天果报,若因若果,皆是颠倒,皆是虚伪,是故名“不实功德”。

二者从菩萨智慧清净业起,庄严佛事,依法性入清净相,是法不颠倒、不虚伪,名为“真实功德”。云何不颠倒?依法性、顺二谛故;云何不虚伪?摄众生入毕竟净故。

所以,整个《往生论注》是前后呼应的关系。为什么我们这个世界是“虚作住持功德”?因为我们做的所有事,都是以有漏心、烦恼心在做,不顺法性,而是顺着业性、业力。我们所起的一切,哪怕表面是善的,但是因为因处就是虚假的、颠倒的,所以果上更加是虚假、颠倒的,就不真实,我们做的是“豆腐渣工程”,地震稍微晃一晃,“哗”全都倒了,所以是不实功德。

菩萨就不一样了,菩萨是从智慧清净业起庄严佛事,都是依法性入清净相,不颠倒,不虚伪,所以是真实功德。正因为是真实功德,所以是“不虚作住持”。

 

五、长行释不虚作住持功德成就
翻到《圣教集》311页,我们看长行部分。 

(一)佛本愿力,不虚住持
何者庄严不虚作住持功德成就?偈言“观佛本愿力,遇无空过者,能令速满足,功德大宝海”故。“不虚作住持功德成就”者,盖是阿弥陀如来本愿力也。

今当略示虚作之相不能住持,用显彼不虚作住持之义。人有辍餐养士,或衅起舟中;积金盈库,而不免饿死:如斯之事,触目皆是。得非作得,在非守在,皆由虚妄业作,不能住持也。(“得非作得”二句,疑是“持非能持,住非常住”。)

这里把什么叫作“虚作住持”跟“不虚作住持”又解释了一遍,也举了一些例子,这里边有典故。“‘不虚作住持功德成就’者,盖是阿弥陀如来本愿力也”,这是一个结论,先把这个结论放在前边了。

“今当略示虚作之相不能住持,用显彼不虚作住持之义”,举了一些虚作之相,来反显不虚作之相。这是一种对比法,首先让我们知道虚作之相是如何的,反过来就是不虚作。

 

1.世间虚作之相
虚作之相,下面举了两个典故作为代表。 

要离杀庆忌
第一个典故是“人有辍餐养士,或衅起舟中”,这是说什么呢?“辍餐养士”,“辍”就是中止,自己不吃饭了,节衣缩食,干吗呢?“养士”。在古代,像孟尝君、平原君,家里有钱有势,就养了很多食客,这些食客都有一些才能。我们前段时间讲过商丘开,他也是食客,也是那个时代的。这些食客就吃吃喝喝,还给他们发钱,但是在一些特殊情况下,需要他们贡献智慧啊、才能啊,他们得贡献出来,就是这个意思。

而且主人对这些养客、养士很好,自己吃不饱的情况下,总共就一碗饭,自己不吃,给养士吃,对这些门客很好。

结果最后“衅起舟中”,“衅”就是叛乱,门客把主人给杀了。这是讲的什么事呢?是《吴越春秋》《吕氏春秋》里记载的一个公案:

“吴王欲杀卫国庆忌”,吴王想要把卫国的庆忌杀掉,但是庆忌的势力太大了,于是就想了个什么办法呢?吴王底下有个忠臣叫作要离,他说“我们来设一个计,请大王把我的妻儿杀死,然后再把我的右臂砍下来”,这叫苦肉计。

然后要离就跑到庆忌身边,说“吴王对我非常不好,你看,把我的妻儿给杀了,然后又把我的胳膊给砍掉了”。他说是吴王砍的,其实是他自己砍的,为了事业挺舍得啊!

这个苦肉计就奏效了,庆忌果真信了要离的话,而且把他作为重点门客来养。因为吴国和卫国两方是敌对关系,对方的敌人就是我方的朋友,是最好的朋友,关键时候能起作用,所以就非常信任他,“辍餐养士”指的就是这个。

“衅起舟中”,有一次吴国和卫国打起来了,庆忌驾着船去攻打吴国。这个时候,要离就在船上把庆忌给杀掉了。

“虚作住持”是指谁呢?是指庆忌。他对养士这么好,是想达成他心中的一个目标。结果最后完全背离了他初衷,这叫“虚作住持”,没有达到效果,付出了那么多努力,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,把自己也搭进去了。这是比较典型的。

 

邓通饿死
底下说“积金盈库,而不免饿死”,这是指谁呢?《前汉书》里记载,汉文帝有一个特别宠幸的佞臣,叫邓通。这个邓通没什么本事,但是特别会溜须拍马。据说有一个典故,汉文帝做了一个梦,梦见自己白日升天,他爬呀爬,想爬到天上去,但是怎么也爬不上去。这时候突然冒出一个人来,把汉文帝一扶一拱,就把他给推上天了。汉文帝挺高兴,梦里终于上天了。而且汉文帝记得梦中这个人,他的衣服跟一般人穿法不一样,有点像我们穿围裙,围裙不是在后边系个绳嘛,一般人是系侧面,他是系后边。汉文帝的印象很深刻,然后就悄悄地在这些经常来的人里边观察,哪个人是这么穿衣服的。

结果有一天就看到邓通,“哎呀,跟我梦中那个人穿衣服一模一样!这个人肯定是助我登天的人啊!”这个邓通也特别会说话,把汉文帝说得挺高兴的。

有一天,来了一个相师,这个相师很有名,叫许负,是个女相师,特别厉害,她可能是中国整个历史上最厉害的女相师了,刘邦都认她作义母,还封她官职,她从小就给人算命。

许负一看邓通,就说:“你这个人会有荣华富贵可享,会很有钱,但是最终结果不好,你最后会被饿死。”

当时汉文帝也在旁边,听到这个话就哈哈一笑,“这怎么可能啊!能让邓通或富或贫的是我呀,我是他的靠山,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怎么可能让我这么宠爱的大臣被饿死呢?”他不相信。不但不相信,反倒刺激到他了,“你不是说他会饿死吗?我赐一座铜山给他”。于是就在邓通的老家四川,给了他一座铜山。

后来邓通家里就开始造钱币,叫“邓通钱”,据说是当时最好的一种钱币,圆整度、光泽、克数,都是最好的,当那人们都把“邓通钱”作为宝贝一样收藏。到现在,如果考古界能发现“邓通钱”,肯定也是不得了的。

结果可惜的是,邓通这个靠山汉文帝没多久就呜呼哀哉了,驾崩了,汉文帝的儿子汉景帝登基了。景帝最不喜欢邓通,为什么?他俩结过梁子。怎么结的呢?有一次,汉文帝问邓通:“你说天下人谁对我最好?”邓通说:“肯定是太子啊,太子是您的亲骨肉啊。”

有一次,汉文帝身上长了痈疽,就是有疮脓的一种病,他就把太子叫过来,说:“你用嘴给我把脓吸出去。”太子不干。然后汉文帝转头就跟邓通说:“那你给我吸出来。”邓通二话不说,就给吸出来了。汉文帝就说:“天下到底谁对我好?邓通对我最好啊!”这就把太子给惹着了,汉景帝就一直怀恨在心。结果他登基之后,第一个就要办邓通,就把邓通的官职以及所有的资产,全都降的降、革职的革职、没收的没收。后来邓通就饿死在外地,在他一个朋友那里饿死了。就是这么一个典故。

这也说明是“虚作住持”,为什么“虚作”呢?按说邓通有那么多的钱,有一座铜山,钱都是自己家造的,这还能饿死吗?但事实就真的发生了。当然,也证明许负看相看得很准。“虚作”,就是跟自己的意愿完全不一致,大家都没想到,谁也想不到,汉文帝肯定没想到,邓通自己肯定也没想到,但是它就发生了。这就是“虚”,不真实。大家想想,汉文帝自己都不能做主,他一命呜呼了,靠他的人就更没有办法了,自己都无法“住持”,还想“住持”别人吗?

 

世间皆是“虚作住持”
底下有句话叫“如斯之事,触目皆是”,这样的事情,只要眼睛看得到的,几乎都是,“触目皆是”,世俗这些事,几乎都是“虚作住持”。《红楼梦》里也特别能表达“虚作住持”这个意思,像《好了歌》:

世人都晓神仙好,惟有功名忘不了!古今将相在何方?荒冢一堆草没了。

都知道成仙好,但是功名忘不了。但是回头看看古今追求功名的这些文官、武官、将相,现在在哪儿呢?“荒冢一堆草没了”,在荒草之中啊。
世人都晓神仙好,只有金银忘不了!终朝只恨聚无多,及到多时眼闭了。

多形象啊。都觉得神仙好,但就是忘不了金银。那天有人跟我说:“我就看着银行卡上的数字,越多越好:五千变六千,六千变七千……不能让它少,可不能少下来呀!”“终朝只恨聚无多”,多多益善,不怕多,就怕少,少一块也觉得心疼。但是“及到多时眼闭了”,“啊,总算超过十万了,超过一百万了!”可惜人死了,钱留下来,一分没花着,眼闭了。有很多这样的事。

世人都晓神仙好,只有姣妻忘不了!君生日日说恩情,君死又随人去了。

这是说情执。前面第一个是好名的,第二个是好财的,第三个是情执比较重的。“君生日日说恩情,君死又随人去了”,活着的时候,你爱我呀,我爱你呀,“在天愿作比翼鸟,在地愿为连理枝”,天天说,日日说,你侬我侬。但是才死了两天,就嫁给别人了。甄士隐给《好了歌》作注解说,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,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”。《好了歌》是《红楼梦》里的一僧一道对甄士隐讲的,后来甄士隐给《好了歌》作了一个注解。
世人都晓神仙好,只有儿孙忘不了!痴心父母古来多,孝顺儿孙谁见了?

这话到现在也非常有现实意义。父母对孩子的执著,是天下第一大执著,每个都是“痴心父母”,用“痴”可以形容。谁最好?自己的孩子最好,哪怕孩子不好,都认为是天下最好的,这就是“痴心”。但是反过来看,孝顺的孩子有多少?不多啊。“孝顺儿孙谁见了?”谁看见了?当然也有,但是不多。这对父母来说,就是“虚作住持”。前面那种对感情执著的,也是“虚作住持”,对钱的执著,对功名的执著,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。用《红楼梦》里的话来说,就是“甚荒唐,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”。

还有一句话,“忽喇喇似大厦倾,昏惨惨似灯将尽”。前段时间认识了一位莲友,他是在公司搞设计的,他们公司据说在全国都挺有名的,能排到前三、前五。那个莲友参加过我们研修班。但是他说就一个星期的时间,公司一下子就倒了,所有人都回家了,工作租的房子也退掉了,整个公司就转不下去了。他讲了一句话,说:“真没想到这么大的一个公司,居然在几天之内就倒成这样,想都想不到。”他自己都没想到,公司还欠他好几个月的工资。所以,好多事都是这样,“忽喇喇似大厦倾,昏惨惨似灯将尽”,“成”很慢,但是“倒”很快,“哗啦”一下就倒了。

以前雅虎不是挺厉害的嘛,现在不也没有了?还有柯达也挺厉害,现在也没有了。还有诺基亚,好多公司都是说倒就倒。这些都是什么?用佛教专业的名词,都叫“虚作住持”。就像房子建在沙滩上,它没有稳固的根基,说倒就倒。什么事都是这样。

那天我们还在编辑部讨论,很多人觉得买房才有安全感,为了获得这种安全感,哪怕当几十年的房奴也愿意。其实这种安全感是很虚假的,只是一种感受,老是还贷款的滋味也不好受,不比没有房子的心情好多少。

所以佛在世的时候,就不让弟子对住处有执著,当时都是在树下坐,在坟前坐。佛规定,在一棵树下坐,不能超过三天,第四天一定要离开,否则时间久了,会对这棵树产生执著,“哦,这就是我的家”,一到点就回到这棵树底下,人会产生这种执著。所以要换,换来换去,就不容易产生执著。所以,租房子住不是挺好的吗?符合佛教的精神,不会产生执著。

像泰坦尼克号,大家都以为“这么大的船,怎么可能沉到海底呢?”上船之前,有一个人就说:“这船太结实了,哪怕上帝让它沉,它都不可能沉。”结果怎么样?撞到冰山上,所有人都遭殃了。

像很多女孩子,买各种化妆品、护肤品,想青春永驻,怎么可能呢?“虚作住持”,怎么可能青春永驻呢?

所以,真的是“如斯之事,触目皆是”,眼睛所看到的全部都是如此,都可以贴个标签“虚作住持、虚作住持、虚作住持……”。

为什么“虚作住持”?因为无常。经上说:

大地及日月,时至皆归尽,未曾有一事,不被无常吞。

“大地及日月,时至皆归尽”,哪怕是大地、太阳、月亮,时间到了,该爆炸的爆炸,该怎么样的就怎么样。“未曾有一事,不被无常吞”,最后没有一件事不是被无常的大口吞掉了,什么事都逃不过无常。

所以,最后就是“得非作得,在非守在”,你所得到的东西,不会顺着你的心意,“得非作得”,“作”就是心意所作,不会按照你的心意发展。“在非守在”,就好比前面讲的“积金盈库”,这些钱在你这儿,但是所谓的“在你这儿”,也不是你能够守得住的“在”,最终都守不住,没有一样东西能守住。

为什么呢?因为“皆由虚妄业作,不能住持也”,这些都是虚妄业,不能住持。

善导大师在《观经疏》前面的十四行偈里有两句话,叫“共发金刚志,横超断四流”,把众生的烦恼比作瀑流。“四流”,“流”就是烦恼的意思,“四流”就是欲流、有流、见流、无明流。总之,是把烦恼比作瀑流。你们玩过漂流吗?漂流是因为有措施,穿上救生衣,还有小船,比较好玩、刺激是吧?如果把那些都撤掉,把你整个人丢下去,那就不好玩了。而我们每个人其实都在这么一种状态下。

人在河流里,漂来的任何一根树杈也好,或者一块木头也好,都不能作为你能够从河流中脱离的东西。你去抓这根树杈,树杈跟你一块漂;抓木头,木头也跟你一块漂;你抓那个人,那个人也在漂呢,没有任何一个东西可以抓。除非岸上有个人弄了一根树杈,他拽着那头,你抓着这头,这样或许可以把你拖上岸。但凡你手边触到的,木头也好,树杈也好,任何一个东西,都不能让你从河里出去。因为大家都在往前漂着,没有一个东西是能止住的,所以都没有任何作用。

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,遇到的每一个人,想要达成的每一个愿望,其实都是这么一个状态,人、事、物都在烦恼的河流中漂着,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我们稍微止息一下,都不能让我们从烦恼、痛苦里出来。

但是对念佛人来说,有一样东西可以抓,就是六字名号。名号就好像从岸上抛来的一个救生圈,你抓住它,就不漂了,最终就能上岸。

当然,我们这个世界也有相对“不虚作住持”的东西。比如福报,你有福报,就算今天丢了马,明天这匹马又回来了,所谓“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”。表面看你的马丢了,但是你的福报在,其实是丢不了的,只要福报在,所有丢的东西都会翻倍再回来。这也算一种“不虚作住持”,是相对的。福报、智慧,这些都是能够相对“住持”的。

 

2.弥陀愿力成就
所言“不虚作住持”者,依本法藏菩萨四十八愿、今日阿弥陀如来自在神力。愿以成力,力以就愿;愿不徒然,力不虚设;力愿相符,毕竟不差:故曰“成就”。
这段就是在解释“不虚作住持功德成就”的“成就”两个字。其实在前面,整个《往生论》的每一首偈子都是不同的成就,按说都有“成就”这两个字,为什么在别的地方从来没解释过“成就”,唯独在这个地方解释呢?这就说明这个地方最关键,最有必要解释,是最核心的“成就”,这个“成就”决定了其他的成就。

昙鸾大师是怎么解释“成就”的呢?“依本法藏菩萨四十八愿”,这是因地发愿;然后果上是“今日阿弥陀如来自在神力”。

“愿以成力,力以就愿”,“愿”就是五劫思惟的四十八大愿,四十八愿成就了后来的力;反过来,阿弥陀佛兆载永劫积植下来的功德力,是就着当初他所发的愿来的。

这就好比一个人规划一个蓝图,蓝图规划好之后,就照这个蓝图去做。他做的过程,每一步都是按照他的蓝图来的。最后这件事办成了,他的蓝图跟他所做成的这件事,是能够吻合上的。建房子也是一样,先画一个施工图,最后建成的房子跟这个图一定是相应的。

阿弥陀佛发愿也是一样,他所成就的跟他当初发的愿是完全吻合的,这叫“愿以成力,力以就愿”。

“愿不徒然,力不虚设”,愿是真实的,不徒然的,所以他兆载永劫的修行力也不是虚假的。总之,愿是真实的,力也是真实的。

“力愿相符,毕竟不差”,有愿有力,完全吻合,一丁点儿都不差,所以才能够“遇无空过”。之所以能“遇无空过”,恰恰是因为愿跟力相符不差;如果愿跟力有差,就不能达成“遇无空过”,就有空过。因为他在设计的时候,就是要“遇无空过”的。

这些话都非常好,我这么解释都很浅,其实里边的意思很深。而且每个人的理解都可以不一样,你们也可以从你们角度去理解。

“故曰‘成就’”,这就叫“成就”。

 

世间一切,无过佛力
世间有各种力。比如一个人力气大,像我们编辑部的佛护,男的掰手腕都掰不过她,可有力气了,这就是一种力。除了人力,还有物力。比如千斤顶,小时候觉得它真神奇啊,那么重的车,几十个人都抬不起来,它弄着弄着就起来了,“这是怎么回事?很神奇!”所以,物有物的力。像大飞机,一架飞机搭载四五百人,“呜”就上天了,“怎么这么厉害啊!”火箭,能跑到那么高的天上去,这些都是力。

还有自然力。你看春天来的时候,什么力能拦得住百花开放、朝气蓬勃?所以,大自然的力更大。夏天的时候,万物繁荣,什么能挡得住?冬天的时候很冷,你说“别冷了,我要把冷空气给挡回去”,不可能。所以,大自然的力也不可思议。像太阳光的力,整个地球所有能源,都来自于太阳光。

但是,这些都大不过佛力。换句话说,念佛往生的力,这也是一种力,它比太阳光,比自然界春生夏长秋收冬藏,比自然力,比千斤顶、大飞机、高铁、掰腕,比这些力都要大百倍、千倍、万倍、亿倍,什么力都不能阻止佛力。即使能够阻止春之力、夏之力,都不能阻止众生念佛往生这件事。因为愿大,所以力大,而且无差。

 

(二)见佛超证,平等寂灭
即见彼佛,未证净心菩萨毕竟得证平等法身,与净心菩萨、与上地诸菩萨毕竟同得寂灭平等故。
下面就是解释《往生论》里天亲菩萨的这句话。我们以前也经常听说,“念佛往生的人至少是八地菩萨”,这种说法以前老是听说,但是找不到出处,净土三经里都没讲。其实在《往生论》里讲了,就在这儿,还真是有依据的。天亲菩萨讲了,未证净心菩萨,也就是七地以下的菩萨,毕竟得证平等法身;得证平等法身,就是净心菩萨。未证净心与证得净心,就是七地之前跟八地的差别。七地之前的菩萨往生之后,自然得证平等法身,与净心菩萨、与上地诸菩萨同得寂灭平等。

 

释“平等法身”“寂灭平等”
所以《往生论注》就解释说:
“平等法身”者,八地以上法性生身菩萨也;“寂灭平等”者,即此法身菩萨所证寂灭平等之法也。以得此寂灭平等法故,名为平等法身;以平等法身菩萨所得故,名为寂灭平等法也。
什么叫“法性生身”?我们看注释:法性生身:又作“平等法身”。八地菩萨证悟无生法忍,断诸烦恼,离开分段生死,自在显化种种不可思议变易身。《大智度论》:“菩萨有二种:一者生死肉身,二者法性法身。得无生法忍,断诸烦恼,舍是身后得法性生身。”

“法性生身”又叫作“平等法身”。

“八地菩萨证悟无生法忍,断诸烦恼,离开分段生死”,八地之前的菩萨,都还有分段生死。

“自在显化种种不可思议变易身”,这个时候还有变易生死。

所以《大智度论》里说:“菩萨有二种:一者生死肉身,二者法性生身。得无生法忍,断诸烦恼,舍是身后得法性生身。”

我们这样的叫“分段生死”“生死肉身”。发了菩提心就是菩萨,但是还有一期一期的寿命,这一世死了,下一世再回来继续修行。但是,得了“法性生身”的菩萨,就没有这样的情况,他是变易生死。变易生死就是“因以果变”,因中修行在变化,果上就有变化。这是在心念上的,在肉身上没有差别。“以得此寂灭平等法故,名为平等法身”。

 

报生三昧
此菩萨得报生三昧,以三昧神力,能一处、一念、一时遍十方世界,种种供养一切诸佛及诸佛大会众海,能于无量世界无佛法僧处,种种示现,种种教化,度脱一切众生,常作佛事;初无往来想、供养想、度脱想。是故此身名为平等法身,此法名为寂灭平等法也。
得平等法身的菩萨,有什么样的功德利益呢?不得了,“此菩萨得报生三昧,以三昧神力,能一处、一念、一时遍十方世界”。我们看《西游记》里的孙悟空,拔一根毛,就会变出很多孙悟空,帮他打仗,那都是小case(小意思)。对于得了报生三昧的法性生身的菩萨来说,他能够同时在不同的世界,示现不同的佛,讲不同的法,同时进行。当然,他的位格越高,他能遍布的佛国土就越多,有的是一百个,有的是一千个,有的是一万个,一处、一念、一时遍至。这其实就是后面观菩萨四种功德所讲的不动遍至德、一念遍至德、无余供养德、遍示三宝德,在这儿提前说了。往生的人都是这样,“种种供养一切诸佛及诸佛大会众海,能于无量世界无佛法僧处,种种示现,种种教化,度脱一切众生,常作佛事”。但是在这个过程里,“初无往来想、供养想、度脱想”。“初”就是始终,从始至终都没有说“哎呀,我去娑婆世界,我离开娑婆世界,我度了多少众生,我讲了什么法”,不会,对于这样的菩萨来说,他不会有这样的心念。像我们书屋做活动就挺费心的,得事先设计好,画画啊,唱歌啊,或者是摄影啊,有各种各样的活动。我们周一开会的时候就商量来商量去,用后边的话来说,这叫“作心入三昧乃能”,“作心”就是特别作意,要有规划,要想利弊,分析来分析去,“这么做好,那么做可能效果差一点”,老是在讨论。

如果是极乐世界的菩萨,法性生身的菩萨,不会这样,上来就做,做得恰到好处,而且他做出来的任何事,自然就有众生受益。他来搞一个活动,不用准备,往那一坐,自然整个北京城的人都往这儿涌,这是他的功德力自然招感的。

我是打个粗浅的比喻,只能稍微比喻一下。我们有时候还得统计统计,“来了多少人?数数人数”,这就有“度脱想”;有“往来想”,“我下午两点要去书屋,六点钟回去”;有“供养佛想”,就有这些想法。

但是对于菩萨来说,他没有这种想法,来就来,走就走,也不会认为这些众生是我度的,他认为是一种自然,都是因缘。这叫平等,对他来说真的能进入平等的境界,度与不度,谁被度,以什么方式度,都是平等的,不像我们这样算来算去。“是故此身名为平等法身,此法名为寂灭平等法也”。

 

未证净心释
“未证净心菩萨”者,初地以上、七地以还诸菩萨也。此菩萨亦能现身若百、若千、若万、若亿、若百千万亿无佛国土,施作佛事;要须作心入三昧乃能,非不作心。以作心故,名为未得净心。
“‘未证净心菩萨’者,初地以上、七地以还诸菩萨也”,什么叫“未证净心菩萨”呢?就是初地到七地的菩萨。“此菩萨亦能现身若百、若千、若万、若亿、若百千万亿无佛国土,施作佛事”,这样的菩萨虽然也能现身若百、若千、若万、若亿、若百千万亿无佛国土,施作佛事。但是“要须作心入三昧乃能”,就是需要作意、用力,“非不作心。以作心故,名为未得净心”。

“作意”,大家能够理解吗?就是要用心思,花心思。打个粗浅的比喻,你在开车上坡的时候,得加大油门。或者在推车上坡的时候,是不是得比平地多使点儿劲?但是你从坡上往下的时候,就“不须作意”,甚至你把车熄火了,它都能自己往下溜。骑车的时候最喜欢骑有下坡的地方,撒把骑,“呼呼呼”就下去了,还得刹着车。就有点这个意思。

也好比农村摇拖拉机,你们见过吗?开始摇的时候要“作意”,还要使劲,小孩力气不大都摇不起来。但是摇起来之后,就越摇越轻松,然后“噔”一响,它自己就发动了,后面就“不须作意”了。证得了净心菩萨,就不须作意,是自然的行径,自然度化众生,自然而然。

“此菩萨愿生安乐净土,即见阿弥陀佛;见阿弥陀佛时,与上地诸菩萨毕竟身等法等”,一旦见到阿弥陀佛,就跟上地诸菩萨身等法等。“上地”就是地上,证得十地以上的菩萨。

所以后边就说“龙树菩萨、婆薮槃头菩萨辈愿生彼者,当为此耳”,“婆薮槃头菩萨”就是天亲菩萨。就是解释了一下,为什么龙树菩萨跟天亲菩萨这样的大菩萨也要往生极乐世界。龙树菩萨是证得初地,天亲菩萨是证得十向满心,就是十回向最高的阶位。按说这样的大菩萨,证得初地就不退了,怎么还要往生极乐世界呢?“当为此耳”,大概就是为了这个,为了迅速达到净心菩萨的境界,很悠游任运地、不须作意地度众生,为了达到这种境界。

所以,我们说净土法门三根普被。上根,你的根机能高过龙树菩萨吗?龙树菩萨也在净土法门摄受范围之内。不要说龙树菩萨,就是文殊、普贤都在这个范围之内。普贤菩萨发愿偈说:“愿我临命欲终时,尽除一切诸障碍,面见彼佛阿弥陀,即得往生安乐刹。”文殊菩萨发愿偈说:“愿我命终时,尽除诸障碍。面见阿弥陀,往生安乐刹。”他们是等觉菩萨,怎么还要去极乐世界?为了快速成佛。

我们不要以为菩萨跟佛好像差距不大,十五的月亮十六圆,就差那么一丝毫。其实差得天差地别,即便是等觉菩萨,跟佛都是千差万别,差距非常大。所以,他要快速圆满佛道,还是要往生净土。

我们一般会认为,“这些菩萨大概是为了给众生做个示范吧,‘你看我都往生了,你们要跟我学’”。当然,这是一方面。但其实是自利,自己快速成佛。

底下有几个问答。

 

渐进超胜问答
问曰:案《十地经》,菩萨进趣阶级,渐有无量功勋,经多劫数,然后乃得。此云何见阿弥陀佛时,毕竟与上地诸菩萨身等法等耶?
“问曰:案《十地经》”,《十地经》就是《华严经·十地品》。“菩萨进趣阶级,渐有无量功勋”,菩萨要慢慢修行,随着位格越来越高,他的功勋越来越大。

“经多劫数,然后乃得”,需要三大阿僧祇劫,慢慢才能证得。而且是初地、二地、三地……这样的次第是不能打乱的。

“此云何见阿弥陀佛时,毕竟与上地诸菩萨身等法等耶?”怎么可能见了阿弥陀佛就毕竟跟上地诸菩萨身等法等呢?问了这么一个问题。

答曰:言“毕竟”者,未言“即等”也。毕竟不失此等,故言“等”耳。
这里天亲菩萨用了“毕竟”,“毕竟”就是早晚的事,或早或晚,但是最终会这样。没有说“即等”,没有说当下,这是缓兵之计,其实就是当下,但是为了照顾问的人的心情,所以才这么说。“毕竟不失此等,故言‘等’耳”。底下又问了一个问题。

问曰:若不即等,复何待言?菩萨但登初地,以渐增进,自然当与佛等,何假言与上地菩萨等?
“问曰:若不即等,复何待言?”如果不是马上就那样,那有什么好说的呢?“以渐增进,自然当与佛等”,菩萨只要登了初地,就不退转了,自然就会成佛。

“何假言与上地菩萨等?”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,就不需要说了。

答曰:菩萨于七地中得大寂灭,上不见诸佛可求,下不见众生可度,欲舍佛道,证于实际。尔时若不得十方诸佛神力加劝,即便灭度,与二乘无异。菩萨若往生安乐,见阿弥陀佛,即无此难。是故须言“毕竟平等”。
特别强调“与上地菩萨等”,就是为了告诉菩萨:往生极乐世界,能够越过“七地沉空难”。这里讲的“欲舍佛道,证于实际”是一种难,这种难叫作“七地沉空难”。这个问答就是为了给这部分菩萨安心。菩萨也有不安心的地方,他虽然证得初地,但是还有个七地沉空难。就像走路,走着走着,“咕咚”掉陷阱里了,出不来了,不能往前走了。但是如果往生净土的话,即无此难。

《大智度论》里经常讲到七地沉空难,里面打了一个比喻,什么叫作“七地沉空难”呢?菩萨证到七地之前,就像梦中的人划着小船正在过河,他已经很累了,划呀划呀。证到七地,就像突然醒了,醒了之后,发现小船是假的,河也是假的,彼岸也是假的,“那我何必在梦中再去划呢?”

他前面在度众生呢,一下子证得七地的境界之后,就发现没有众生可度,“上不见诸佛可求,下不见众生可度”,一切都是梦幻泡影,“那我还努力什么呢?我就入灭了”。“即便灭度,与二乘无异”,这样就跟阿罗汉没两样,就一样了。

《大智度论》里说:

是时十方佛伸手摩头。
这个时候,十方佛就来加持他,同时伸出手摸这个刚从梦里醒过来的菩萨的脑袋。
善哉!佛子!莫生悔心,念汝本愿!汝虽知此,众生未悟,汝当以此空法教化众生!
十方诸佛就说:“你不要后悔啊!你应该想到你当初发的本愿。你虽然从梦中醒过来了,可是那么多的众生他们没醒啊。所以你的努力还是有用的,你得让他们醒过来。”
汝所得者,始是一门,诸佛无量身、无量音声、无量法门、一切智慧等,汝皆未得。
“汝所得者,始是一门”,你所得到的只是一门。“诸佛无量身、无量音声、无量法门、一切智慧等,汝皆未得”,你还差得远呢!

所以,这个时候必须有人点醒他。

汝观诸法空故,著是涅槃,诸法空中无有灭处,无有著处;若实有灭,汝先来已灭。汝未具足六波罗蜜,乃至十八法,汝当具足此法,坐于道场,如诸佛法。
就是告诉他:还有更高的,你要成佛。往生净土的人,就可以超越七地沉空难。当然,这好像跟我们关系不大。

 

净土超胜实义
复次《无量寿经》中,阿弥陀如来本愿言:“设我得佛,他方佛土诸菩萨众来生我国,究竟必至一生补处;除其本愿,自在所化,为众生故,被弘誓铠,积累德本,度脱一切,游诸佛国,修菩萨行,供养十方诸佛如来,开化恒沙无量众生,使立无上正真之道。超出常伦诸地之行,现前修习普贤之德。若不尔者,不取正觉。”
昙鸾大师举出《无量寿经》四十八愿里的第二十二愿,其中核心的是哪一句呢?“超出常伦诸地之行,现前修习普贤之德”。“普贤”有理普贤,有人普贤,有事普贤,三种“普贤”。总之,是想说明从果向因,已经得到佛果了,示现作菩萨,所以是从果向因。而且这个过程是“超出常伦诸地之行”的,不是常规的十信、十住、十行、十回向、十地、等觉、妙觉,这是“常伦诸地”,慢慢升进。好像我们走台阶,不可能这只脚在第一个台阶,另一只脚到第五个台阶了,不可能,那不得人仰马翻了?必须一个台阶、一个台阶地走。但是到了极乐世界可以不这样,“超出常伦诸地之行”。像坐电梯一样,进去之后,也不知道到底在哪一层,但是一开门,已经到最高了,不是像正常的那样。而且,低可以成高,高也可以成低。他是阿罗汉,但是他也有菩萨的本领,甚至有佛的德能;他是佛,但是显现得跟普通菩萨一样。所以,高也成低,低也成高。

用蕅益大师的一句话来说,就非常精彩,“一切俱是,一切俱非”。他说净土教法用普通的教理是很难衡量的,用通途的教理没法衡量,“一切俱是,一切俱非”,说它是也行,说它不是也行。

所以,昙鸾大师由第二十二愿得出一个什么结论呢?

案此经推,彼国菩萨或可不从一地至一地。言十地阶次者,是释迦如来于阎浮提一应化道耳,他方净土何必如此?五种不思议中,佛法最不可思议。若言菩萨必从一地至一地,无超越之理,未敢详也。
“案此经推,彼国菩萨或可不从一地至一地”,往生到极乐世界的菩萨,很可能不是像我们这个世界这样的,初地、二地、三地、四地;他可能一下子就到了八地,甚至九地,很有可能的。“言十地阶次者,是释迦如来于阎浮提一应化道耳”,从一地至一地,说十地阶次,那是我们娑婆世界,释迦牟尼佛的“一应化道”。释迦牟尼佛应化到我们这个世界,他的教法是按这个套路来的。

“他方净土何必如此?”别的佛国净土未必如此。

说实在的,这句话挺大胆的。为什么呢?比如在《仁王经》上有这么一句话,“若言越此地位得成佛者,是魔所说”,如果你说不经过初地、二地、三地、四地,或者十住、十行、十回向,如果不经过这个阶次,你有另外一种阶次,那一定是魔说。还有一句话,《大乘起信论》里说:“无有超过之法,以一切菩萨皆经三阿僧祇劫故。”就是没有超越之法,都得按照次第来,这是《大乘起信论》里的一句话。

所以,在这种情况下,昙鸾大师这句话真是挺大胆的,“言十地阶次者,是释迦如来于阎浮提一应化道耳,他方净土何必如此?”

“五种不思议中,佛法最不可思议”,哪五种不可思议?我们前面学过:众生多少不可思议;业力不可思议;龙力不可思议;禅定力不可思议;佛法力不可思议。

其实这个地方,昙鸾大师在说的时候,语气还有点和缓,“或可”,就是或许吧、可能吧。慧净上人说,这是昙鸾大师谦虚的口吻,同时也是“圣人语不迫切”。圣人在说话的时候,不会讲一竿子到底的话。因为圣人讲话在众生心目中比较有分量,所以就得讲得稍微婉转点、委婉点。

像上人有时候打电话给我,明明就是让我多写点文章,但是上人不会这么说,上人说:“我很喜欢看你写的文章啊,最近你写得越来越好了,大家也很喜欢吧?”后半句就不说了,意思就是多写点吧。非常委婉,圣人语不迫切。

这里也是,昙鸾大师不会把话说得那么绝,这样比较宽厚,众生接受起来,不至于一下子被击倒,留有余地。这就像什么呢?你们看过猫叼猫仔吗?或者老虎衔虎仔。它那个力道把握得很好,咬得太使劲不行,就咬出血了;轻了也不行,轻了就掉下来了。圣人讲话就是这样,他不能很重,重了,对方一下子就走了,“这我接受不了”,掉头就走;轻了也不行,轻了不足以让对方明白。所以,这些祖师讲话,火候、分寸都把握得特别好,“守大体,有分寸”。

“若言菩萨必从一地至一地,无超越之理,未敢详也”,你非要说菩萨必须是一地到一地,我不敢苟同。“未敢详也”,就是不敢苟同的意思。

所以,释迦牟尼佛在阎浮提是这么一种说法,别的佛到各自的净土可能是另外一种说法。就像不同的国家,中国人就说汉语,美国人说英语,俄国人说俄语,有不同的语言。也好比我们中国不同的方言:北京人说北京话,天津人说天津话,湖南人说湖南话,各自不同。但是大家要交流起来,总得有一个共同的语言,尤其现在信息交通都这么发达,大家得商量好必须都说一种话,有助于交流,所以就发明了普通话。

佛的净土各自不同,各自有他的“一应化道”,如果要交流起来,有没有一种相同的东西呢?就好比不同的地域都讲同一种普通话,有没有呢?有,就是法照大师讲的两句话:“如来尊号甚分明,十方世界普流行。”“南无阿弥陀佛”就是“普通话”,所有的国土都得说这个话,说这个话大家就能交流,说别的话就没法交流。所以,法照大师这两句话说得特别好,这是个普遍原则,就是劝众生往生净土。

释迦牟尼佛来到我们这个世界是没办法,因为我们这个世界的众生不平等,是最讲阶级压迫的,虽然我们自己不承认,但是心心念念都在阶级压迫,因为我们有分别,分别念很重,很刚强。所以释迦牟尼佛也感到很为难,讲净土法门就更难,所以他说:“当知我于五浊恶世行此难事,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为一切世间说此难信之法,是为甚难!”是很困难的。

下面打了一个比喻。

 

好坚树喻
譬如有树,名曰“好坚”。是树地生,百岁乃具;一日长高百丈,日日如此。计百岁之长,岂类修松耶?见松生长,日不过寸,闻彼好坚,何能不疑?
“是树地生”,这个树是在地下生长的。“百岁乃具”,也就是在一百年里不破土、不出芽,它在哪儿长呢?在地底下。

“一日长高百丈,日日如此”,一百年之后,突然就出来了。长得速度有多快呢?一天长一百丈。一丈是3.33米,一天就长三百多米。北京的“中国尊”五百多米高,好坚树两天就超过“中国尊”了。

“计百岁之长,岂类修松耶?”这样长多久呢?长一百年。可以算算,这是多高啊,早就超过珠穆朗玛峰了,普通的松树怎么能跟好坚树相比较呢?

“见松生长,日不过寸”,松树长得再快,一天长一寸就算快的了,松树长得很慢的。

“闻彼好坚,何能不疑?”松树听说有一种树叫“好坚”,一天长一百丈,松树就说“哎呀,瞎扯,怎么可能呢?我一天才长一寸”,它怎么能不怀疑呢?

即同有人闻释迦如来“证罗汉于一听,制无生于终朝”,谓是接诱之言,非称实之说,闻此论事,亦当不信。
这句其实是有所指的。比昙鸾大师稍微早一点的时候,有一个人叫刘虬,他在昙鸾大师十岁的时候写过一篇文章,就是在给《易经》作序的时候。他在序里说,他不相信“纳罗汉于一听”。什么意思呢?比如舍利弗听马胜比丘转述佛说的话,“诸法因缘生,诸法因缘灭,我佛大沙门,常作如是说”,听完之后,舍利弗当下就得初果。刘虬不相信,“这怎么可能啊!”“制无生于终朝”,有些人听佛讲了一场讲法,就证得无生法忍。刘虬说这都是“接诱之言”,就是接引、诱惑、吸引,都是一种方便说,不是真实说,“非称实之说”,他不相信。所以,这里主要指的就是刘虬,他的这种观点。

像这样的例子很多,在大乘小乘的很多经典里都有。比如有一个人叫央掘魔罗,他有心修行,修行的心非常猛,但是运气不好,没碰到明师,遇到了一个邪师。这个邪师告诉他,“修道的方法就是杀人,你杀够一千人,你的道行就成就了。杀人就是修道,杀一个就成就一点儿,杀两个就成就两个……”。他就非常相信这个恶知识,整天就伺机杀人,杀啊杀,杀到了999个,就差一个了。那一天很巧,就碰到释迦牟尼佛了,他说“这个人送上门来了,我就要圆满了!”他就准备好刀,想要手起刀落。结果他发现怎么也追不上释迦牟尼佛,他快佛也快,他慢佛也慢,他停佛也停,好像总是保持那个距离,怎么也追不上,就像影子一样。释迦牟尼佛观察这个人的得度因缘到了,就跟他讲了几句话,当下央掘魔罗就证得阿罗汉果。他前一天还杀了999个人,第二天就证阿罗汉果了。这样的人根机非常猛利,就是典型的“证罗汉于一听”。但是刘虬不认为是这样。

其实,这就是“遇”。前面遇到邪师,就猛烈地杀人;后面遇到释迦牟尼佛,两句话就证阿罗汉了。“但以遇缘有异”,这句话是善导大师说的。众生往生不往生,往生之前的根机、根性如何,就是“但以遇缘有异,致令九品差别”。

“闻此论事,亦当不信”,这也是针对前面那个提问的人说的。他听到往生极乐世界的人不存在我们娑婆世界这种“常伦诸地”,也不存在十地阶次,他表示怀疑,不相信,“那么快速就证得净心菩萨的境界了?”他不相信。

下边昙鸾大师就讲了一句特别经典的话:

夫非常之言,不入常人之耳。谓之不然,亦其宜也。
“夫非常之言,不入常人之耳”,这是非常之言,怎么可能入得了寻常人的耳朵呢?非常之言必须是非常之人才能信,长了非常之耳,入得非常之心,才能信得了。谁是“非常之人”?你们都是“非常之人”。所以老子说:“上士闻道,勤而行之;中士闻道,若存若亡;下士闻道,大笑之,不笑不足以为道。”听到极乐世界,“哈哈哈!”听到念佛就能去,“哈哈哈!”这都是下士,都是常人,非常之言入不了他的耳朵。

像我那天讲《大经五要文浅讲》,有一个人就说:“你们这么多人,怎么没一个人讲的是佛法?”我讲的是非常之言、非常之法,他想听常人之法,我这儿没有,没办法。

“谓之不然,亦其宜也”,他说我讲的不是佛法,对,没错,当然是这样,他是“常人”嘛,我讲的是“非常之法”。所以,如果你们以后出去跟人讲“净土法门念佛就能往生”,对方怀疑,太正常了,“谓之不然,亦其宜也”;如果一说,对方就相信了,才有点反常,那基本上算是大根机,你们都是大根机。

“非常之言,不入常人之耳”,这句话严格来说不是昙鸾大师原创的,《庄子》里有类似的语句。《庄子》的原句是这么说的,“大声不入于里人之耳,高言不止于众人之心”。“大声”就是非常高雅的音乐。“里人”就是农村人、庄稼汉,不是读书人。所以,“阳春白雪”就对“下里巴人”,弹奏阳春白雪,下里巴人欣赏不了,这就是“大声不入于里人之耳”。我们现在也是,要是没点儿音乐涵养,听莫扎特、贝多芬,就觉得好像还不如流行歌曲好听。

“高言不止于众人之心”,话说高了,大部分人是很难接受的,因为大部分人都是庸人,高人稀少。

《庄子》后面还有两句,“井蛙不可语于海,夏虫不可语于冰”。对井底之蛙,你没法跟它讲大海的事,它的世界就那么大,只有井盖那么大。你说“大海是如何如何的”,它说“啊?有四个井盖那么大?不能吧?”如果你跟它说四百个、四万个,它的脑袋就炸了。

“夏虫不可语于冰”,这只虫子的寿命只有十天半个月,夏天还没过完,它的命就没了。你跟它讲冬天下雪啊、结冰啊,虫子想象不出来。

所以,“非常之言,不入常人之耳”,这句话应该是从《庄子》里来的。

在善导大师的著作里,好多地方都讲到极乐世界“不从一地至一地”“超出常伦诸地之行”。比如“到彼华开闻妙法,十地愿行自然彰”,十地的愿行自然就彰显出来了。还有“微尘故业随智灭,不觉转入真如门,大小僧祇恒沙劫,亦如弹指须臾间”,一般所谓的修行成佛,都要三大阿僧祇劫,但是到了极乐世界,就像一弹指这么快。

 

六、称名易故,遇无空过
关于不虚作住持功德,再补充一点内容,就是为什么能够“遇无空过”?当然,我们前面说的比较多的是佛的愿力不可思议,“愿以成力,力以就愿;力愿相符,毕竟不差”,从这个角度说的多。其实还有一个原因,就是阿弥陀佛设定的方法决定了“遇无空过”。怎么说呢?他如果把这个方法设定得很难,我们就会空过。如果不只是称名往生,而是以别的行法来往生,布施啊、持戒啊,或者达到某种清净心,如果以这个作为本愿来往生,就有很多空过的,但凡达不到条件的,就都空过了。所以,法然上人讲过一句话。当然,我们现在讲净土法门的时候,也经常这么说。但是从文字上最早这么阐发的,其实是法然上人。他说:

问:一切善业各有利益,各得往生,何故唯劝念佛一门?
善导大师在《般舟赞》里也说“一切善业回生利,不如专念弥陀号”。比如要门,修定散二善回向,都能往生,为什么要独独劝念佛一行呢?
答:今劝念佛,非是遮余种种妙行。只是男女贵贱,不简行住坐卧,不论时处诸缘,修之不难。乃至临终愿求往生,得其便宜,不如念佛。故知念佛易故,通于一切;诸行难故,不通诸机。
就是说念佛容易,正是因为它容易,所以通于一切。诸行很难,所以不能遍通诸机,有的根机可以,有的不行,就不能“遇无空过”。
然则为令一切众生平等往生,舍难取易以为本愿欤!
下面是关键的一段:
若夫以造像起塔而为本愿,则贫穷困乏之类定绝往生望;
如果阿弥陀佛当初发愿,不是念佛往生,而是“你给我造一座大塔,造成了就往生,造不成,对不起,什么时候造成了,什么时候再往生”。但是,不管这个塔是高是矮,我们历史上最高的塔,是武则天那个时候的,据说有一百多米高,那得多少钱?或者是小塔,造小塔也费钱啊,大部分人都没有那个资财,没有那个闲钱,还不能果腹呢。那怎么办?“则贫穷困乏之类定绝往生望”,就不能往生了。
然富贵者少,贫贱者甚多。
我们仔细去看看,从古至今都是富贵的少,贫穷的多。早上我们去赶集,发现比超市的人多很多,比大商场的人就多更多了。大部分人还是喜欢赶集,为什么?便宜啊,一个饼才两块钱,这要放到超市都十几块了。因为普通老百姓还是占多数;有钱的、不怎么去赶集的,那是少数。

若以智慧高才而为本愿,则愚钝下智者定绝往生望;
如果说“聪明的我才要;你笨,对不起,我这儿只收高智商的,智商不达到170,你就别求往生了”。阿弥陀佛没有发这样的愿,要不然我们大部分都不行了。
然智慧者少,愚痴者甚多。
聪明人少,大部分都是普通智商的。这是一种。
若以多闻多见而为本愿,则少闻少见辈定绝往生望;然多闻者少,少闻者甚多。
所谓“多闻多见”,就是这个人见多识广,不管是通过阅读,还是游历,还是跟人打交道,反正什么事都知道,天文、地理、历史,无所不知,无所不晓;或者来到佛门里,对各种法门都非常熟悉。如果以这个作为本愿的话,大部分孤陋寡闻之辈不都完了吗?其实,我们大部分人都是孤陋寡闻的,可能就对念佛法门的道理熟悉一点,有时候上课,引两句天台宗的、唯识宗的话,我看底下的人都有点蒙圈,就不熟悉。

若以持戒持律而为本愿,则破戒无戒人定绝往生望;
如果佛当时发愿:“比丘二百五十条戒、居士五戒、菩萨戒等等,持守得很好,纤毫不犯,这样才能往生;否则对不起,极乐世界的大门是关着的,什么时候持戒清净了,你再来敲门。”那就完了啊!
然持戒者少,破戒者甚多。
正法、像法、末法的标志,就是看一个人持守戒律的情况。正法的时候,肯定持守得最好;像法慢慢就不行了;到了末法就更差了;要是到了法灭的时候,我们这样的人都是“大德”,人家看到我们都得仰视,就像看见佛一样,“啊!这个人持戒太圆满了!”这都是相比较而言的。大家还记不记得“六群比丘”?阿育王的国师优婆鞠多,他的威仪拿到佛那个时候,跟六群比丘都不能相比。经上说,六群比丘持守戒律,以及他们的威仪,胜过龙树、天亲。所以,如果真要以这个作为本愿,大部分人就漏掉了,空过了。

自余诸行,准是应知。
上面列举了几种情况:有钱的、智慧的、多闻的、持戒的。以此类推,其他的就知道了。而且还把有钱的放在前面了,因为世俗人都挺看重这个的。
当知以上诸行等而为本愿,则得往生者少,不往生者甚多。
除了称名这个简单的行法作为本愿之外,任何的行法都会漏掉很多众生。
然则弥陀如来,法藏比丘之昔,被催平等慈悲,为普摄于一切,不以造像起塔等诸行为往生本愿,唯以称名念佛一行为其本愿也。故法照禅师《五会法事赞》云:“彼佛因中立弘誓,闻名念我总迎来。不简贫穷将富贵,不简下智与高才,不简多闻持净戒,不简破戒罪根深。但使回心多念佛,能令瓦砾变成金。”
这段说得很明白,为什么佛以称名为本愿?就是因为称名简单。上到百岁的老人,弥留之际,不行了,只能说一句话,甚至说也说不出来了,他心中想到佛来接引,想到“南无阿弥陀佛”六个字都行。下到两三岁的小孩,你教他念佛;甚至是八哥鹦鹉、小猫小狗都可以,这样才能“遇无空过”。佛想这个办法想了多久?五大劫,“五劫思惟”,想得头都大了。在日本,就有一个五劫思惟阿弥陀佛像,身子特别小,头特别大。

所以,这是很重要的,这是能够达成“遇无空过”的原因,就是因为称名简单容易。

所以,佛教流传到现在,别的法门,名相还在,义理也有人研究,像天台啊、禅啊,但是实际修持的人少之又少。既有教义,也有人踏实修持的,就是净土法门了。为什么?因为我们的根机不行,根机在慢慢下滑,只有这个简单容易的法门能修持得来。

 

普劝念佛
莲池大师有一首《普劝念佛文》,很形象地表达出“遇无空过”。我来念一念,你们边听边体会什么叫“遇无空过”。
若人富贵,受用现成,正好念佛。若人贫穷,家累甚少,正好念佛。

若人有子,宗祀得托,正好念佛。

若人无子,孤身自由,正好念佛。

若人子孝,安受供养,正好念佛。

若人子逆,免生恩爱,正好念佛。

若人无病,趁今健康,正好念佛。

若人有病,切近无常,正好念佛。

若人孤寡,孑然无碍,正好念佛。

若人遇难,遭逢如此,正好念佛。

若人年老,光景无多,正好念佛。

若人年少,精神清利,正好念佛。

若人处闲,心无事扰,正好念佛。

若人处忙,忙里偷闲,正好念佛。

若人出家,逍遥物外,正好念佛。

若人在家,知是火宅,正好念佛。

若人聪明,通晓经义,正好念佛。

若人愚鲁,别无所能,正好念佛。

若人学禅,悟得唯心,正好念佛。

若人修仙,求无量寿,正好念佛

若人持律,律是佛制,正好念佛。

若人看经,经是佛说,正好念佛。

若人参禅,禅是佛心,正好念佛。

若人悟道,悟须佛证,正好念佛。

普劝世人,火急念佛,九品往生,

花开见佛,见佛闻法,究竟成佛,

始知自心,本来是佛。

写得确实很好,好像总能找到正好念佛的理由:富贵的、贫穷的,有子的、无子的,孝子、逆子,有病的、没病的,孤寡的、遇难的,年老的、年少的,处闲的、处忙的,出家、在家,愚鲁、聪明,学禅、修仙,持律、参禅,看经、悟道……没有一个不适合,没有任何时候不适合,没有任何地点不适合,什么时候都正好念佛,是不是叫“遇无空过”呀?但凡遇到的,不管在什么时间遇到,在哪儿遇到,什么人遇到,在什么情况下遇到,都是正好念佛。写得非常好。

 

深谷救人喻

关于“遇无空过”,还有一个比喻,让我们好理解,而且跟我前边讲的法然上人的那段话相关。

比如,一群人去一座山里玩,遇难了。可是遇难的情况不同:有些人在山谷底,上不来了;有的在山腰偏低一点;有的可能是在山尖上下不来了……总之,这帮人全都遇难了。

这个时候救援队来了,他想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救上来,然后就从直升机上吊了一根绳子下来,说“你们只要抓住这根绳子,我就把你们一下子全都拽上来了”。

你们说,救援的这根绳子放到哪儿比较合适?放到半山腰行吗?不行,底下的人就漏掉了,空过了。所以,一定要放到最底下。也就是说,如果在谷底的人,他都能攀上这根绳子,等于所有人都有救了。

阿弥陀佛选择念佛作为本愿,就是这个道理。他选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,简单到最谷底的人,也就是五逆十恶,根机差到极点的人,都能修持得来。他都能修持得来,在他以上的,不管是善人、菩萨,哪怕是高位的菩萨,都能攀着这根绳子,最后都能上去,出六道,成佛。

 

七、佛八种功德次第
不虚作住持功德成就讲完之后,观佛八种功德就结束了,下来就是观菩萨四种功德。在讲菩萨四种功德之前,昙鸾大师稍微总结了一下,我们读一下:
略说八句,示现如来自利利他功德庄严次第成就,应知。此云何次第?前十七句,是庄严国土功德成就。既知国土相,应知国土之主,是故次观佛庄严功德。

彼佛若为庄严?于何处坐?是故先观座。

既知座已,宜知座主,是故次观佛庄严身业。

既知身业,应知有何声名,是故次观佛庄严口业。

既知名闻,宜知得名所以,是故次观庄严心业。

既知三业具足,应为人天大师,堪受化者是谁?是故次观大众功德。

既知大众有无量功德,宜知上首者谁,是故次观上首——上首是佛。

既知上首,恐同长幼,是故次观主。

既知是主,主有何增上?是故次观庄严不虚作住持。

八句次第成已。

关键字是“次第”,这段文字都是在讲次第,佛的八种功德有一个内在的逻辑关系。“次第”就是步骤,它有一个内在的相承关系,这个顺序不能打乱,也不是随便说的,待会儿说一下这个,待会儿说一下那个,不是这样的。所以,祖师的偈子,包括祖师的解释,都是非常严谨的。

“此云何次第?前十七句,是庄严国土功德成就”,他没有上来直接分析这八首偈子的次第关系,而是先把观国土庄严的十七种功德成就列在前面。

“既知国土相,应知国土之主,是故次观佛庄严功德”,这有点像电脑程序里的一种功能,叫折叠功德:底下是一个层级,上面是一个更高的层级;这个更高的层级一点开,下面有十七个小栏目。国土十七种功德跟佛的八种功德是同一个级别的,但是昙鸾大师在说的时候,是把国土十七种折叠到了一块儿。所以,他这里分析的是:观国土功德成就跟观佛八种庄严功德是什么关系?就是“既知国土相,应知国土之主”,是这么一种逻辑关系。

就好像我们到了一个地方,“呀,真漂亮!这家房子也漂亮,园子也漂亮,还种了各种植物”。看完之后就想问:“这是谁家呀?”这里也是一样,“既知国土相,应知国土之主”,极乐世界谁是主呢?阿弥陀佛。这时候就观阿弥陀佛。观佛的时候分八个方面,所以有八种功德。

“彼佛若为庄严?于何处坐?是故先观座”,佛很庄严,那他坐在哪儿呢?其实这跟《观经》也是吻合的,《观经》十三种定观也是先观佛的座,观完佛的座之后才去观佛的像。所以,《往生论》的偈子跟净土三经都是一以贯之的。观座的那首偈子大家还记得吗?“无量大宝王,微妙净华台”,很大,一片花瓣就“纵广二百五十由旬”,整个莲花座估计得有太阳系那么大。

既知座已,宜知座主,是故次观佛庄严身业”,是谁坐在这么微妙的大宝莲花上呢?就是阿弥陀佛。我们的眼睛先看到的是佛的身,偈子是怎么说的?“相好光一寻,色像超群生”。“一寻”是多长?对,是“同身旬”,《观经》上说佛的身高是“六十万亿那由他恒河沙由旬”,所以佛的两臂伸开,大体上也是这么长。“相好光一寻”,光就有那么大。这是观身业。

“既知身业,应知有何声名”,佛的名声,微妙不微妙?传得多远?“是故次观佛庄严口业”,这个是怎么说的?“如来微妙声,梵响闻十方”。

“既知名闻,宜知得名所以”,佛有这么微妙、传得这么远的名声,是为什么呢?是不是虚名啊?“是故次观庄严心业”,这首偈子是什么?“同地水火风,虚空无分别”,佛的心业有种种,但是根本来说就是平等心。

“既知三业具足,应为人天大师”,“三业具足”就是身、口、意三业都圆满具足佛德,那就是“人天大师”,就是九界众生的导师。“堪受化者是谁?”谁可以做佛的学生呢?“是故次观大众功德”,这是怎么说的呢?“天人不动众,清净智海生”。

“既知大众有无量功德,宜知上首者谁,是故次观上首——上首是佛”,这是怎么说的呢?“如须弥山王,胜妙无过者”。这个地方,有的法师也把“上首”解释成上首弟子,像观音菩萨、大势至菩萨。但我还是比较倾向于是指佛。因为昙鸾大师说得很明白,“上首是佛”,就是佛的领导力。

“既知上首,恐同长幼,是故次观主”,有上首,就有中首、下首,它是能够比较的。一般人就会以为,比如一个父亲,他有几个孩子,长子是“上首”,次子和小儿子就不是“上首”,是不是这样的“上首”呢?“恐同长幼”,就是恐怕跟世俗所说的长幼关系混淆起来,怕人起等闲之心,所以又观主功德。这首是偈子是怎么说的?“天人丈夫众,恭敬绕瞻仰”。

“既知是主,主有何增上?是故次观庄严不虚作住持”,观完主功德之后,他为什么能做极乐世界的教主?他有什么样的增上功德?他跟其他佛不一样的地方在哪儿?就是不虚作住持功德。怎么说的?“观佛本愿力,遇无空过者,能令速满足,功德大宝海”,还是这首偈子大家记得比较熟。

所以,这里就是八种功德的一个总的落脚点。也可以反过来说:就是因为阿弥陀佛有这样增上、不虚作的住持功德,所以他能够做主;然后能为大众之上首;可以教化人天,成为人天之师,教化九界众生;有这样的平等心业;有这样微妙的声名、口业;有这样的身业;进而他能够坐在这样微妙的大宝莲花上。所以,也可以反过来看。

“八句次第成已”。

佛的八种功德,前四种说自利的多,比如身业要坐宝座,口业、意业、心业,讲自利的多;后四句讲利他的多。天亲菩萨的原话是“略说八句,示现如来自利利他功德庄严次第成就,应知”。所以是两部分,前四句偏重于自利,后四句偏重于利他。

 

八、总结
我们总结一下。今天讲的叫作什么功德?不虚作住持功德。为什么会虚作?因为我们没有真实功德,“凡夫人天诸善、人天果报,若因若果,皆是颠倒,皆是虚伪”。我们都是虚伪的人、颠倒的人,我们所做的事也一定是虚伪的、颠倒的,都是“豆腐渣”,没有一件是成就的。所以,在世间我们说“这个人好有成就啊!成就不得了啊!”都是相对来说的,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,都是虚作住持。不虚作住持,是因为不颠倒、不虚伪、顺法性,是真实功德。

然后,昙鸾大师用了很多典故,来说明什么叫作“遇无空过”。也用了很多典故来说明虚作之相,像庆忌的故事,还有邓通的故事,这些都是说明虚作。“如斯之事,触目皆是”,到处都是。“得非作得,在非守在”,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得到什么,或者什么东西在,就要想到这句话。“皆由虚妄业作,不能住持也”,就无法住持。

什么叫“住”?什么叫“持”?“‘住’名不异不灭。‘持’名不散不失”。

“所言‘不虚作住持’者,依本法藏菩萨四十八愿、今日阿弥陀如来自在神力。愿以成力,力以就愿;愿不徒然,力不虚设;力愿相符,毕竟不差:故曰‘成就’”,这句话要记得。

然后下面就解释“即见彼佛,未证净心菩萨毕竟得证平等法身,与净心菩萨、与上地诸菩萨毕竟同得寂灭平等故”,解释天亲菩萨的这句话。说往生到净土的人,自然得报生三昧,不需要作意去度化众生。在《大智度论》里,龙树菩萨有个比喻,“如人求财,有役力得者,有自然得者”。就好比赚钱,有些人就特别容易,有些人就特别难。有些人出大汗、出大力,费了老大劲,就赚了一点儿钱,还不多;有些人简直就像天上掉钱砸脑袋,“自然得者”。你们有没有“自然得”的?大部分都是“役力得”,有时候“役力”都得不到。到了极乐世界就发财了,都是功德法财,都是自然所得,不需要作意。龙树菩萨、天亲菩萨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往生净土的。

底下就引出一个问题,为什么还要说往生的人“毕竟与上地诸菩萨身等法等”呢?因为很多菩萨都有七地沉空难的忧虑,所以才说证得净心菩萨,因为净心菩萨越过了七地沉空难。

底下还有一个问题,一般人不敢相信往生净土就“超出常伦诸地之行”。昙鸾大师得出一个总结论,“言十地阶次者,是释迦如来于阎浮提一应化道耳,他方净土何必如此?”他方净土不需要这样。

然后打了一个比喻,就是好坚树喻。其实这个比喻来自于《大智度论》,不是昙鸾大师的原创。这棵树在百岁里已经长成了,一百年里在地下一直长着呢,一百年之后厚积薄发,普通的松树就会怀疑。像当时的刘虬就怀疑了,“证罗汉于一听,制无生于终朝”,他不相信。

所以,昙鸾大师就得出一个结论,“非常之言,不入常人之耳”。这话特别能给我们安心,我们遇到别解别行、异说异见的时候,对方的气势一上来,有时候挺吓人的,有些没有主见的人,很容易就被劝动了。那时候我们就要想到昙鸾大师这句话,“非常之言,不入常人之耳”。

然后底下说“谓之不然,亦其宜也”,他不相信,他不接受,他怀疑,他大笑,正常,“亦其宜也”;如果不这样,就不正常。

愿以此功德,平等施一切,同发菩提心,往生安乐国。

南无阿弥陀佛(三称)

2018年12月讲于善导书屋

继续阅读相关标签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