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无阿弥陀佛。
《法然上人全集》第340页。
五
要义问答（三）
8 问：念佛之安心，应云何知？
答：应具足三心。其三心者，“一者至诚心，二者深心，三者回向发愿心”也。
一“至诚心”者，真实之心也。善导和尚《观经疏·散善义》释言：“‘至’者真，‘诚’者实。真实心中厌舍此三界六道之自他依正二报，三业所修必须真实。外现贤善精进之相、内怀虚假者，虽日夜十二时勤修，如炙头燃，亦不得往生。唯不简内外明暗，皆须真实，故名至诚心。”
二“深心”者，深信也。决定深信自身现是罪恶生死凡夫，旷劫以来常没常流转，无有出离之缘。又决定深信，彼阿弥陀佛以四十八愿摄受众生，无疑无虑，乘彼愿力，定得往生。仰愿深信佛语，若一切智者，百千万人来，多引经论言“一切凡夫，念佛不得往生”，亦不起一念疑退之心，唯报云：“汝所引经论非不信之，然汝所信经论者，汝有缘之教也；我所信者，我有缘之教也。今所引经论者，通说菩萨人天等，此《观经》等三部，乃为浊恶不善之凡夫所说。然佛说彼经时，处别，时别，对机别，利益别，今闻汝言，唯增长我之信心。”若罗汉、辟支佛，初地、十地菩萨，遍满十方，化佛报佛辉光吐舌，言“不得往生”者，亦当报言：“一佛所说，即同一切佛说；若改释迦如来所说之教，则所制之杀生十恶等可改可犯乎？若前佛所说虚假，则后佛所说亦是虚假。若相同者，即不可改初信之法。”永不退故，名为深心也。
比如这里引用的“深心释”，对“两种深信”没有简略，“就人立信”也基本引用了，但是“就行立信”没有引用，因为说在前面第五、第六问答当中了。“就人立信”说得也很简略，在文句次序上稍微有所不同，比如“汝所引经论非不信之，然汝所信经论者，汝有缘之教也；我所信者，我有缘之教也”，这是把《观经疏》里原本在后面的语句提到前面了，原文说“然我之所爱，即是我有缘之行，即非汝所求；汝之所爱，即是汝有缘之行，亦非我所求”。
下面说“若改释迦如来所说之教，则所制之杀生十恶等可改可犯乎？”这一句善导大师也说了，但是法然上人的反问语气更加强烈。善导大师的原文是这样的：“若有后佛出世，岂可改前十善、令行十恶也？”这一对比，肯定是不可能的。
下面两句是法然上人自己说的，“若前佛所说虚假，则后佛所说亦是虚假。若相同者，即不可改初信之法”。前佛说不可杀生，应当诫止十恶，可是后佛把它改了，那不是说明前佛所说虚假吗？佛和佛所说都是相同的，既然前佛所说虚假，后佛所说也不真实，这样就没有标准了，就不可依信了。所以，前佛、后佛所说一定相同，而且所说一定真实。“既然相同的话，前面我所信的，释迦佛所讲的，后佛决定不可能更改。现在后佛出来说念佛不能往生，可知是假的”。善导大师的原话是“以此道理推验，明知诸佛言行不相违失”，法然上人以他推验的道理说为这两句。
三“回向发愿心”者，一切善根悉皆回向往生极乐，决定真实心中回向，作得生想。此心深信，犹若金刚，不为一切异见、异学、别解、别行人等之所动乱破坏。
又，白一切往生人等，今更为行者说一譬喻，守护信心，以防外邪异见之难。何者是也？
譬如有人，欲向西行，百千之里。
忽然中路，见有二河，一是火河在南，二是水河在北。
二河各阔百步，各深无底，南北无边。
正水火中间，有一白道，可阔四五寸许。此道从东岸至西岸，亦长百步。
其水波浪，交过湿道，其火焰亦来烧道。水火相交，常无休息。
此人既至空旷迥处，更无人物，多有群贼恶兽见此人单独，竞来欲杀。此人怖死，直走向西，忽然见此大河，即自念言：“此河南北不见边畔，中间见一白道，极是狭小，二岸相去虽近，何由可行？今日定死不疑。”
正欲到回，群贼恶兽渐渐来逼。
正欲南北避走，恶兽毒虫竞来向我。
正欲向西寻道而去，复恐堕此水火二河。
当时惶怖，不复可言，即自思念：“我今回亦死，住亦死，去亦死；一种不免死者，我宁寻此道向前而去，既有此道，必应可度。”
作此念时，东岸忽闻人劝声：“仁者但决定寻此道行，必无死难，若住即死。”
又，西岸上有人唤言：“汝一心正念直来，我能护汝！众不畏堕于水火之难。”此人既闻此遣彼唤，即自正当身心决定，寻道直进，不生疑怯退心。
或行一分二分，东岸群贼等唤言：“仁者回来，此道崄恶不得过，必死不疑，我等众无恶心相向。”
此人虽闻唤声，亦不回顾，一心直进，念道而行。
须臾即到西岸，永离诸难，善友相见，庆乐无已。
此是喻也。
次合喻者：
言“东岸”者，即喻此娑婆之火宅也。
言“西岸”者，即喻极乐宝国也。
言“群贼、恶兽诈亲”者，即喻众生六根、六识、六尘、五阴、四大也。
言“无人空迥泽”者，即喻常随恶友，不值真善知识也。
言“水火二河”者，即喻众生贪爱如水、瞋憎如火。
言中间“白道四五寸”者，即喻众生贪瞋烦恼中能生清净愿往生心也。乃由贪瞋强故，即喻如水火，善心微故，喻如白道。
又，“水波常湿道”者，即喻爱心常起，能染污善心也。
又，“火焰常烧道”者，即喻瞋嫌之心能烧功德之法财也。
言“人行道上直向西”者，即喻回诸行业直向西方也。
言“东岸闻人声劝遣，寻道直西进”者，即喻释迦已灭，后人不见，由有教法可寻，即喻之如声也。
言“或行一分二分，群贼等唤回”者，即喻别解、别行、恶见人等，妄说见解，迭相惑乱，及自造罪退失也。
言“西岸上有人唤”者，即喻弥陀愿意也。
言“须臾到西岸，善友相见喜”者，即喻众生久沉生死，旷劫轮回，迷倒自缠，无由解脱。仰蒙释迦发遣，指向西方，又藉弥陀悲心招唤，今信顺二尊之意，不顾水火二河，念念无遗，乘彼愿力之道，舍命以后，得生彼国，与佛相见，庆喜何极也。
又，一切行者，行住坐卧，三业所修，无问昼夜时节，常作此解，常作此想，故名回向发愿心。
又，言“回向”者，生彼国已，还起大悲，回入生死，教化众生，亦名回向也。
三心既具，无行不成；愿行既成，若不生者，无有是处也。
以上皆是善导和尚之释文也。
9 问：《阿弥陀经》有“一心不乱”之文，此是称念佛名时不可杂念余事乎？虽一声称念，因无杂念，故得一念往生，不漏一人。然而毕命为期，不杂余念之念佛，凡夫不能，故不得往生，此义如何？
来问的人是把“一心不乱”当作“起行之一心”，就是念佛名的时候不可以杂有余念、余事，如果这样念，好像质量比较高，因为没有杂念，一念得往生。
可是一般人怎么做得到呢？平常念佛总是妄想纷飞。因为做不到，所以觉得不能往生，心里就担心、疑虑，所以他问“是不是这样？”
答：善导和尚解释此义言，一旦具足三心之后，犹若金刚，不为人所动乱破坏，毕命为期，名为一心。
阿弥陀佛本愿之文言：“设我得佛，十方众生，至心信乐，欲生我国，乃至十念，若不生者，不取正觉。”此文之“至心”，相当于《观经》所言之“至诚心”；“信乐”，相当于“深心”；“欲生我国”，相当于“回向发愿心”。此等总括之，毕命为期而不乱，名为“一心”。具此心者，若一日二日，乃至十声一声，必得往生。
所谓“一心”，就是指《无量寿经》的“至心、信乐、欲生”，《观经》的“至诚心、深心、回向发愿心”，综合成一体，所以叫“总括之”。
我们一心归命阿弥陀佛，真实不虚，这叫“至诚心”；坚固不动，这叫“深心”；念念愿求往生，这叫“回向发愿心”。
凡夫之心，何能不散乱？虽散乱而得往生，此方名“易行道”。
一般人念佛都有这种心态，认为“我是个大活人，名号好像是死的，很固定，冷冰冰的，没有温度，没有感情。我这个活人应该好好驾驭名号，我要念得清净，要念得标准，要念得没有杂念”，这就是凡夫的心态。就像打枪一样，“我打靶，一定要瞄准，手要端稳。我不能指望子弹自己跑到靶心上，我得瞄准打出去。因为我是大活人，子弹是死的，我要好好掌握、使用它”，这是一般人对念佛的想法。
如果是这样的话，“我”就是活的，佛就是死的，佛要归命“我”，而不是“我”归命佛。我们念佛，就要“南无”阿弥陀佛，要归命佛，要把自己放倒，“我”是死的，佛是活的。这句六字名号就是活佛，是活的。
以刚才打靶的譬喻来说，现在都是巡航导弹，有电子制导，只要目标出现，它就会自动找到目标；不是我们自己瞄准，即使散乱心也没关系，只要把开关一开，导弹“啪”就出去了，就找到目标了。我们念佛也一样，开关一开，嘴里就念出南无阿弥陀佛，哪怕是散乱心，名号自己也会找到目标。祖师说“不为余缘光普照，唯觅念佛往生人”，弥陀佛光是会找到念佛人的，比导弹精准。
扔一颗炸弹，不是我们的心要多么清净、澄定，炸弹才有爆炸力；不管是什么样的心，哪怕糊里糊涂把它扔出去，“轰”一爆炸，就产生了爆炸力。我们只要开口称念，把六字名号的手榴弹扔出去，它就爆炸了，爆炸之后，就会炸灭八十亿劫生死重罪。
为什么要常常念佛？为什么只管念南无阿弥陀佛？因为“南无阿弥陀佛”六个字就是活的阿弥陀佛，它有无量光明、无量寿命，无量光就是制导，也是爆破。不用我们凡夫为它操心，如果我们调来调去，反而会干扰它。所以，我们只管念佛，这就叫“死心念佛”，自己就是个死人，只管念南无阿弥陀佛，念出来就可以了。
《无量寿经》言：“横超五恶趣，恶趣自然闭；升道无穷极，易往而无人。”诚然，易往之事无过于此，若需累劫积功方得往生，则寿命短促、身亦不堪之人将如何？本愿言“乃至十念”，愿成就文言“乃至一念”，念阿弥陀佛，至心回向者，即得往生彼国。
“恶趣自然闭”，这是显示名号自然的功效。不是我们自己念到澄定，没有杂念，那就不自然了。我们只要念佛，恶道自然就关闭了，这叫“自然”。
“升道无穷极”，也是自然，就是直接证悟大涅槃。仰赖弥陀愿力，自然有这样的功效；不是我们自己使劲，我们使不上劲。我们坐飞机，只要坐在飞机里，自然可以到达目的地，我们要如何使劲呢？他力才能让我们感受到自然。
“易往而无人”，往生极乐世界，乘他力则容易，随顺弥陀愿力自然之道则容易。那为什么变成“无人”了呢？因为凡夫自我的执著见解，不乘佛愿力，不随顺弥陀愿力自然之道，夹杂自己的东西。比如“念佛不应该有妄想，这样才能往生”，这就是对名号信不过，既不是至诚心，也不是深心，也欠缺安心，这样往生当然不行。
佛早就知道众生这副德性，念佛之法虽然好，效果非常明显，是“易往”，但是如果众生怀疑来怀疑去，夹杂自己的东西，就变成了“无人”，这是可悲可叹之事。不管是本愿文还是成就文，对往生之事都说得非常容易，说“乃至十念”“乃至一念，至心回向，愿生彼国，即得往生，住不退转”。
若言造恶之人不能往生者，然而《观经》言五逆罪人往生；若言世下人心愚劣之时信心浅薄难得往生者，然而《无量寿经》言“当来之世，经道灭尽，我以慈悲哀愍，特留此经，止住百岁；其有众生，值斯经者，随意所愿，皆可得度”，其时众生，尚不闻三宝之名，诸教隐入龙宫，一卷不存，唯有邪恶炽盛无信之众生，皆当堕恶道；以弥陀本愿、释迦大悲深故，特留此经，止住百岁。何况此时是末法之初，岂劣于万年后之众生乎？是故名为“易往”。然而，遇此教者，难；虽得听闻，难信：故言“无人”。
诚然，理应如此。
这都有《观经》《无量寿经》的经文证据，这是释迦牟尼佛金口所说，经文白纸黑字所写。这也是阿弥陀如来因地五劫思惟的庄严深重誓愿，经过兆载永劫修行完成此誓愿，十劫前成佛，放无量无边光明，摄取念佛众生，日夜不舍，勤加保护，众生临终之时，弥陀必现前，迎归净土。
《阿弥陀经》言：“若一日，若二日乃至七日，执持名号，一心不乱：其人临命终时，阿弥陀佛与诸圣众现在其前；是人终时，心不颠倒，即得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国土。”说此事时，释迦一佛所说犹恐不信故，六方如来同心同时出广长舌相，遍覆三千大千世界，誓言：“若此事虚言者，我等所出广长之舌悉皆烂坏，终不还入于口。”此事经文、释文甚为分明，应详知之。
“广长舌”代表诚实语，说诚实语才有广长舌相。如果是虚妄语，广长舌就不能存在，就要被割断了。所谓“烂坏”，广长舌一出口以后，所证诚的不是真的，是假的，欺骗众生了，那当然就不是真的广长舌，就烂了，坏了。这是让我们一心一意靠倒阿弥陀佛，信顺释迦及诸佛所劝所证。
又，欲成大事之时，皆有证明。说《法华经》时，多宝一佛证明，说《般若经》时，四方四佛证明；然皆不如一日七日之念佛得往生所证明之盛，此则显明释尊实以此事为最大之事也。
举出《法华经》《般若经》，这都是佛法当中重要的经典。但是，它们再重要，都不如《阿弥陀经》讲的念佛往生，得到六方恒河沙诸佛的证明。所以我们就知道，释迦牟尼佛一代说法，在《阿弥陀经》里说弥陀本愿念佛往生，这是他的出世本怀、根本大事，因为这个法能让一切众生究竟解脱，往生成佛。
有的人很小气，小心小量，小心眼。怎么叫小气呢？就是站在能念的众生这边，站在自己的心这边盘算，“我要念得清净，我要念得没有杂念”，过于聚焦自己这边，没有看到弥陀名号本身的自然功能，这就是小气，叫雕虫小技。
如果念得比较相应，就说“我今天念得好，感觉往生有把握”；如果不是这样，就说“我今天念得不行”。说来说去都是“我”，“我”念得行不行，“我”念得好不好；所念的佛怎么样，完全忘了。
我们念佛，不是在“我”这边、在能念的众生这边盘算。要知道，我们所念的名号具有强大无比的威力，是“大利无上功德”。众生再下劣、下贱，心再散乱不堪、污秽不净，只管念佛，完全凭托这尊慈悲无量的佛，“我全部交给您，我这个小凡夫只管念佛，我归命您，您是佛中之王、光中极尊，您看着办吧”。我们完全靠佛，佛大气，我们就大气，这样就是海阔天空，不是雕虫小技，而是飞龙在天。
“一心不乱”，如果从能念的众生这边来理解，认为“心要达到某种功夫程度，不得有任何妄想杂念，否则不能往生”，抱这种想法就叫作小气。反过来说，一心靠倒阿弥陀佛，这样才大气。人和人打交道也要这样，完全相信对方。念佛就完全依靠阿弥陀佛，无条件信任，完全凭托，彻底信赖，交托出去，这就是“安心之一心”，这就是大气。
想一想，众生真的特别罪过，阿弥陀佛就像给我们打工的人，我们对这个打工仔总是信不过，“你行不行啊？你的业务能力怎么样啊？我有贪瞋烦恼，你能行吗？我念佛有杂念，你能行吗？我罪业挺重的，你能行吗？”这也属于“外现贤善”，好像我们的心肠很好，好像是我们跟佛交心，我们给佛帮忙，我们要这样做，那样做，其实是“内怀虚假”。念佛就完全仰靠佛，不要自己另外插一杠子，不要“帮忙帮忙，越帮越忙”。
好，不多说了，愿我们一心凭弥陀，只任口称，“南无阿弥陀佛，南无阿弥陀佛，南无阿弥陀佛……”。谢谢大家，今天就到这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