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无阿弥陀佛。同学们好。
《法然上人全集》第309页。
二
大原谈义闻书钞（一）
二、大原谈义闻书钞（原文）
（《大正藏》第83册第314页）
诸宗及净土的这些行人，都是当时的硕学法匠，在一起讨论法义，这种记载非常珍贵，在其他地方我倒没看过类似的。我们中国的文献记载，天台宗最长的记载有山家和山外的，他们有几十年的往返辩论，但都是以文字展开的，而且只是天台宗之内不同的认识。诸宗的硕学大德能聚在一起，共同讨论法义，而且达成共识，都能信服法然上人根据善导大师教法作出的智慧抉择，这是从来没有的事，在其他宗里也没见到有类似的场景和规格。
这篇分为三部分，述义、答辩和后记。一开篇是述义，由法然上人主场，等于是独角戏，由他先阐述净土法门的要义；接下来诸宗的硕学开始问难，法然上人一一给予答复，记载的总共有十二番；最后是后记，说明这次大原谈义的缘起、有哪些人参加、谈义的效果如何、后来的影响如何：大致就是这些。
上人曰：
予自遁世之当初，至衰老之中比，窃披一代之教文，倩案出离之要义。付显付密，开悟不容易；云事云理，修行难成就。一实圆融之窗内，多年疲即是妙观；三密同体之床上，于今失现世证人。然间，量涯分愿净土，凭他力称名号，诚往生极乐教行者直至道场目足也。有智无智，谁人不归哉！
接下来，从“而诸宗行人以为”，一直到“不及比较于当今凡愚者欤！”这是第二科“破行人误解”。法然上人说出圣道门难、净土门易，但诸宗行人对此有误解，不认可这个观点，法然上人就接着破斥，分为两部分，先是“举行人误解”，然后是“对破”：这是述义的第二科。
第三科，从“然于弥陀名号者”，一直到“只依他力引摄故也”这是“明念佛胜易”。
第四科，从“凡圣道自力修行者”以下，就是“劝舍圣归净”。
也就是说，述义这一科分为四小科：“示圣净难易”“破行人误解”“明念佛胜易”“劝舍圣归净”。
法然上人说自己，“我从当初发出离心、求出离之道，就一直在努力寻找、修行当中。一直到现在，我衰老了，五十几岁了，这经过了好几十年。在这个过程中，我窃披一代教文，寻找出离之要道，不管是显宗还是密宗，要开悟都不容易；不论是从事上还是从理上，要修行都难以成就”。
“像天台宗，号称‘一实圆融之妙观’，即使经过多年苦读，了解了它的教理，但是真正修行起来，经年累月也只是无穷疲劳，而无效验。密宗宣称‘三密同体加持’，号称‘即身成佛’，然而在实际修行的床座之上，当今时代也找不到能现世成佛之人。被称为圆顿大教的天台宗、真言宗尚且如此，其他各宗比而可知”。
“经过数十年读诵圣教修行的阅历，我法然自量根性，认为圣道门修行对我来说不容易。所以我愿求净土，全凭弥陀愿力，而一向专称弥陀名号。我深知，往生极乐之教及往生极乐之行，能让我这样的人今生达成往生，直至净土，快速成佛，这就如同在佛法修行当中有了眼睛和双足一样。这个能普救一切上、中、下辈众生的殊胜法门，不管有智者还是无智者，若了解它的道理，有哪一个不归从呢？”
而诸宗行人以为“口称念佛偏被愚钝机，全不及真言、止观之妙行，更难胜华严、禅门之宗旨。于一文不通之顽鲁者，自虽欣往生之一路；至利智精进之根机者，只可期现世之证入”，或谓“念佛往生者，似易不易。何者？虽造十恶五逆，深发改悔心后，重不犯之故，遂往生也。不制止罪业者，纵虽称名号不可往生。又，一念十念往生者，休息妄念异念，一心不乱行之；余念相交，妄心杂起，行业不可成。故知：念佛三昧者，若持戒清净、道心坚固人，若智慧深远、勇猛精进辈，制伏罪障，休息余念，可修之行之”，或许胜义，不许易义；或许易义，不许胜义。
我们先看第一种，就是“许易不许胜”。“口称念佛偏被愚钝机”，口称念佛容易，但适合哪种人呢？适合愚痴钝根之机。论其修行的效验，完全比不上“真言、止观之妙行”。这就是“许易不许胜”，认为口称念佛容易，但是不殊胜，和天台宗的“一实圆融之妙观”、真言宗的“三密同体之真言”不能比；而且，更不能和华严宗、禅宗相比，禅宗说“明心见性，见性成佛”，华严宗广述“法界缘起，圆融无碍”。认为那些一窍不通的顽劣愚鲁之辈，他们固然可以欣求净土，用这条道路让自己安心；至于利智精进的上根之人，应该修真言宗、天台宗、华严宗、禅宗，以期现世证入佛法的实益。这是第一种人的看法。
第二种人认为念佛不容易。他承认往生很好，可是念佛往生不容易，他说“念佛往生者，似易不易”，似乎容易，其实不容易。他是这么理解的，虽然《观经》说十恶五逆也可以往生，但这是哪种人呢？“深发改悔心后”，以前造了罪，但要深彻忏悔，而且以后再也不造；如果没有制止罪业，虽然称名，也不能往生。另外，《观经》虽然说一念、十念往生，但一念、十念往生也不容易，要念得非常精纯，没有妄念和疑念夹杂，要一心不乱，所谓事一心不乱、理一心不乱、禅定一心不乱，这样的一念、十念才有功效；如果有别的念头夹杂，“妄心杂起”，也不能达成往生。这么看来，念佛三昧也不容易，哪些人可以修？持戒清净的人、道心坚固的人，还有智慧深远的人、勇猛精进的人，这些人能“制伏罪障”，能“休息余念”，他们来修行还差不多。
这两种观点，一个“许胜不许易”，同意念佛很殊胜，但是认为不容易；一个“许易不许胜”，认为口称佛名很容易，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，可以念一念，但是功效不行，比不上修天台宗、华严宗、禅宗、密宗等等。
今天也是这样，“许易不许胜”的，多数都是修行他宗的人，他们不认为念佛殊胜，而是认为自己有智慧，“我怎么能跟老太太一样念佛呢？我要修禅，修法华，修三论，修唯识”，他们不修净土，那就算了，就不用谈了。
还有净土门之内的，他认可念佛很殊胜，但是认为念佛不容易。现在这样的人比比皆是，这是净土门之内的。
我们经常听到有人说“念佛要达到清净心，要事一心不乱、理一心不乱，要清净持戒，要读诵大乘，要发菩提心，要深入经藏、智慧如海，不然单念一句佛怎么能往生呢？”这种错误认识真是害死人，把很多人往生西方的道路障碍了，所谓“自失误他，为害兹甚”。他自己抱持这个观点，自己吓破了胆，最后如果没有善知识引导，他自己的往生就落空了。
其实这些观点都不正确，下面我们看法然上人的破斥：
悲哉！如是之辈，才知其一，未知其二。
伏惟真宗法门，稍异古今。
也就是说，以前面那些认识来看净土宗，是看不准的。那是什么认识呢？一般人的观点都认为“便宜无好货，好货不便宜”，“容易的怎么可能殊胜呢？”就像买东西，便宜的东西质量就不好，好东西一定贵。但是他不知道，这句六字名号虽然是免费送的，是最便宜的，同时它又是摩尼宝珠，是最殊胜的。所以，如果抱持“便宜无好货”的心态来看的话，就看走眼了。
不知文大旨之人，不知宗元由之辈，妄轻弘愿他力之净业，空疲圣道自力之修行。
如果对净土宗的经教之文和根本宗旨不了解，对净土宗立宗的根源和弥陀本愿也不了解，难免会以自己的虚妄心轻视阿弥陀佛的弘愿力和称名正定业，而一个人懵头懵脑地在圣道自力修行的路上疲劳用功，最后空无所得，竹篮打水一场空。
极乐是泥洹无为之界、诸佛法王之家，纵虽利根而可欣往生，况钝根乎？纵虽上智而可凭他力，况下智乎？
先说“胜”。极乐净土不是天台宗判的凡圣同居土，或者有人判为化土，不是这样的。“极乐是泥洹无为之界”，是涅槃报土的境界，是“诸佛法王之家”。经中说“次于无为泥洹之道”，又说“当坐道场，生诸佛家”。
这样的境界，即使是普贤菩萨、文殊菩萨，都好乐欣求。《华严经》善财童子五十三参，最后归宗普贤愿王，普贤菩萨以十大愿王导归极乐，一切上根的大菩萨都求往生。所以，利根之人都欣求往生，何况是钝根之人呢？文殊菩萨是菩萨众中第一上首智慧者，文殊菩萨也有愿往生偈，他说：“愿我命终时，尽除诸障碍，面见阿弥陀，往生安乐国。”文殊菩萨这样的上智尚且凭他力，何况是我们下智之人呢？
也就是说，论净土法门的殊胜，上到等觉菩萨都要欣求。这就破斥了前面的观点，认为口称佛名、仰仗他力是老太太、一文不识之人、顽鲁之辈才修的，利智精进之人应当修天台宗、真言宗、华严宗、禅宗。法然上人破斥这种观点说：“就算是上根利智，还能超过文殊、普贤吗？再怎样上根利智，弥陀报土、诸佛之家还没有资格容纳你吗？”
十方佛土中，唯有往生法，无二亦无三，除佛随缘说。
乞愿异学异见之辈、别解别行之人，早改邪杂之执，可入专修之门。弘愿一称者，万行之宗致也，谁不行之！果号三字者，众德之根源也，敢勿嘲之！使人欣慕之教门，且似浅近；自然悟道之密意，极是深奥。一念欲契佛位者，可欣极乐；一世欲成行业者，可念弥陀。
要知道，专修念佛的法门，一称南无阿弥陀佛，这是弥陀弘愿选定之行，也是万行的归宗结顶之处，哪一个人不应该称名呢？
弥陀因中发四十八愿，经过兆载永劫修行，成为果上三字“阿弥陀”，这是一切功德的根本来源之处，就如同摩尼宝珠能吐出众宝一样，谁敢轻视、嘲弄，认为称名只是愚浅之行呢？
若论净土法门之殊胜，应当普劝一切上中下辈共同欣慕净土。如果就下辈之人来看，净土法门只是发起他们的欣慕，不讲“真如实相、第一义空”这些甚深微妙之理，看上去似乎很浅近，但是却能以有相之法入无相之证，以指方立相达到无生法忍。只要称名，就能“潜通佛智，暗合道妙”，一旦往生，自然证悟。这是佛的密意，极为深奥，连十方诸佛都不能及，怎么可以视为浅近呢？
果然是道心深固之人、发心广大之辈，想一念契证佛位，则愿求极乐世界决定能达成愿望；除此之外，没有别的方法了。他宗说“即身成佛”，可是见到几个？说“见性成佛”，又见到几个？何况见性也只是开悟罢了，本身还是凡夫，并不是福慧圆满之佛。如果往生极乐净土，则能速满足功德大宝海。
《无量寿经》说“其有得闻彼佛名号，欢喜踊跃乃至一念，当知此人为得大利，则是具足无上功德”，这不就是“一念契佛位”吗？这“一念”就是大利无上功德。想这一世决定出离三界，乃至究竟必至一生补处，这叫“一世行业成就”，这辈子就候补佛位，那就应该念阿弥陀佛，到了极乐世界，皆是阿毗跋致不退转，多有一生补处。
这是说净土法门殊胜，对破前面认为净土法门易而不胜的观点。
下面说净土法门容易。容易是在殊胜的基础上说的，并不是易而不胜。
于戏（呜呼）！释尊出世济度众生，化道遍百亿，利益普三千，化缘薪尽，正像早过。我等受生于五浊六恶之末法，感罪于四生十恶之业道，善根薄少也，根性迟钝也，戒行难持，定慧难证。妄寄其分于在世之正机，不可期现世证入；暗同此身于正像之贤圣，不可恃自力得道。何况，在世之顿悟顿入，多是权化之示现也；正像之得道得果，恐少实业之众生也。不足准望于末代机根，不及比较于当今凡愚者欤！
那么，出路在哪里呢？
然于弥陀名号者，极善最上法也，虽造罪凡夫，修之得往生；他力难思行也，虽具缚底下，信之预来迎。
这一段多少有点日式汉语的味道，要稍微把它串解一下。
释迦牟尼佛出现在世间广度众生，化导的范围遍及娑婆三千大千世界、百亿阎浮提。我们所处的只是百亿阎浮提当中的一个小世界，只是一日、一月、一四天下当中的一分子。
释迦佛示现八十年的化导之缘已经结束了，就像薪尽火则灭，柴没了，火就熄灭了。跟释迦佛有缘的，现世可以得证的众生，释迦佛通通教导完了，所以他要入灭了；即使现世没有得证，但佛的教法留下来，有因缘也可以接触到，所以释迦佛要走了。而且，释迦佛离开我们，正法五百年过去了，像法一千年也过去了，正法、像法早就过去了，现在是末法了。
我们是什么样的众生？“受生于五浊六恶之末法”，“五浊”就是劫浊、见浊、烦恼浊、众生浊、命浊，称为“五浊恶世”；“六恶”是善导大师对“五浊恶世”的解释，在《圣教集》652页，就是“恶世界、恶众生、恶见、恶烦恼、恶邪、无信”。
如果福德深厚，应该在释迦佛出世的时候就做佛的弟子，一闻法就很快证得阿罗汉了。可是，我们居然跑到正法、像法早已过去的末法时代来投胎，出生。所谓“忏悔此身多业障，不见如来金色身”，既然“生于五浊六恶之末法”，还说什么大话呢？
“感罪于四生十恶之业道”，我们从出生就是罪报之身。“四生”就是胎、卵、湿、化，“十恶”就是“十善”反过来。如此众生，“善根薄少也，根性迟钝也”，要持戒也难，要修定慧也难。这样的人空腹高心，认为自己是佛在世时的贤善、福德深厚之机，那就错了。不能那么狂妄，以为自己跟诸大阿罗汉一样，可以现世证悟，这肯定要落空的。
或者心里暗暗地把自己当作正法时代、像法时代的贤圣之辈，像诸大阿罗汉一样，“他们可以靠自力得道，我也可以靠自力得道”，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。何况佛在世的时候，那些大阿罗汉一闻法就证得初果、二果、三果、四果，能“顿悟顿入”，他们并不是实业凡夫，“多是权化之示现”。我们看佛经就知道了，他们大多数都是宿世跟释迦牟尼佛有因缘的，这次来示现一下，是乘过去的宿愿力而来的，早就修行成就了，很多都是菩萨再来。
所以，不管是正法时代还是像法时代，一些大祖师、开悟证果的人，你以为他们真的是实业凡夫吗？不要搞错了。佛法时代的阿罗汉，靠自力修行的贤圣之人，不要以为他们跟我们的根机一样，而妄攀他们的境界。要知道，我们是末代根机、凡愚之辈，要对自己的根机有自知之明。
这样是不是就完全绝望了呢？不是的，对我们这样的凡夫来讲，弥陀名号就是“极善最上法也”。论其容易，“具缚底下”的造罪凡夫完全可以修；论其殊胜，它是“极善最上法”，五乘齐入，万不漏一。
好，我们这一堂课就到这里，谢谢大家。南无阿弥陀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