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生论注 | 第三十一堂课:名义摄对、愿事成就

一、名义摄对
翻到《圣教集》327页,看“名义摄对”。我们看到前面有个“八”,这是指整个《往生论》的长行部分分为十重玄义、十重义理,这是第八个部分。实际上,这第八章是对前面第五、第六、第七章的一个总结。

翻到229页,看《往生论注》的组织图表。释长行包括十个部分:第一,愿偈大意;第二,起观生信;第三,观行体相;第四,净入愿心;第五,善巧摄化;第六,离菩提障;第七,顺菩提门;第八,名义摄对;第九,愿事成就;第十,利行满足。我们今天要学的是第八个部分,它是把“善巧摄化”“离菩提障”“顺菩提门”这三章总结了一下。

“名义摄对”,“名”是名相,“义”是含义。任何名相背后都有含义,把这些不同含义的名,对它们进行“摄对”。“摄”,因为这些名相在义理上有相融的部分,所以就让它更加凝练、浓缩;“对”就是对应,它们相互之间也有对应关系。

“摄”字还有一个意思,就是“收摄”。比如原来有七八种意思,现在把它收摄为两三种,甚至一种,让它更易持易记,用更凝练的词语把它的含义收摄进来。就好比树枝跟树叶,拿到树枝,树叶就在上边了;但是拿到树叶,树枝不一定在上边。所以,“摄”有“收摄”的意思。

等会儿我们就会看到,第五、第六、第七这三章里出现了九个名词,但是经过这一章“名义摄对”之后,九个名词就变成了四个。这四个名词其实还能再收摄,变成一个名词,我们到后面就知道了。

这一章从结构来分,分成三部分:第一部分讲三种门,第二部分讲三种法,第三部分讲三种心;三种门摄取三种法,远离三种心所成。

三种门是什么呢?就是智慧门、慈悲门、方便门。三种法是“远离我心不贪著自身、远离无安众生心、远离供养恭敬自身心”。三种心就是无染清净心、安清净心、乐清净心。

我们看天亲菩萨是怎么把它们摄对的,怎么把九个名词变成四个名词的。

先看第一部分:

名义摄对者:向说智慧、慈悲、方便三种门摄取般若,般若摄取方便,应知。

三个名词变成了几个?两个,就是“般若”跟“方便”。有人问“‘慈悲’哪儿去了?”被摄进去了。智慧、慈悲、方便都摄入般若。“般若摄取方便”,这个“方便”已经不是前面那个“方便”了,这个“方便”更高,跟“般若”是同一层级的,“般若”摄受前面三个,是这种关系。所以,有时候词是一样的,但是义涵会发生变化,我们看昙鸾大师后边的解释就清楚了。

般若方便,权实二智
“般若”者,达如之慧名;“方便”者,通权之智称。
这是解释“般若”跟“方便”。我们看这里的文字结构也知道,“般若”跟“方便”是并列关系。“‘般若’者,达如之慧名”,“达如”就是通达真如,“如”是真如。“真如”这个词来自于《大乘起信论》,它强调得比较多。它把众生的心分成两部分,一是“心真如门”,二是“心生灭门”。我们每天都在用心,我们这个状态就是“生灭门”的状态,生生灭灭,无常,妄想,分别,执著,有生有灭。马鸣菩萨说,除了“生灭门”,还有“真如门”。“真如门”的心是真心,不会因为我们凡夫的心在生生灭灭、妄想分别而受到任何染污;当然,也不可能让它更清净,也就是《心经》里说的“不生不灭,不垢不净,不增不减”。所以,“达如”就是通达真如,到达真如的境界,这叫“般若”。

“方便”是“通权”,“权”是权且。“权”跟“实”相对,“实”是真实,“权”是权且、方便。“通权”就是通达权巧,这叫通权之智。

达如则心行寂灭,通权则备省众机。
我们经常听到禅宗讲的一些话,比如“心行处灭”“说似一物即不中”,又说“开口即错,动念即乖”“绝诸戏论”等等,这些都是在形容真如本体的状态。有莲友问我一个问题:“众生本来是佛,怎么就成了凡夫呢?众生在成为凡夫之前不都是佛吗?怎么就成为凡夫呢?”我说:“我也没办法回答你,如果你证得了真如本体,就不需要问别人,这就不成为问题。即便我证得真如本体了,你没有证得,我讲给你听,讲得天花乱坠,也不可能让你明白。”因为真如本体是无法用语言文字描述的,能用语言文字描述的就不是真如本体了,真如本体超出人类语言、逻辑的极限。

为什么“达如”之外还有“通权”呢?如果佛菩萨始终在真如本体的境界中,凡夫就不可能得度,所以佛菩萨必须要用一些权巧的办法。这种通权、权巧的办法,主要是为了让众生开示悟入。

所以,这里说“备省众机”,“备”是周备。由于众生的根机有很多种,“备”就是广泛、不漏,各种根机都摄受;“省”是省察。佛观察每一个众生的根机,然后施设一种与他的根机对应的权巧方法。

省机之智,备应而无知;寂灭之慧,亦无知而备省。
虽然权巧之智是形形色色、各种各样的,但是从真如本体的角度来讲,它是一种无知而知的状态。“寂灭之慧”,真如本体虽然无知,但是它无知而无不知,这在《往生论注》里反复说到。同时它又能无机不漏,无机不摄,各种根机没有一个不完备的。

然则智慧、方便相缘而动,相缘而静。
这里的“动、静”跟“智慧、方便”是相对应的关系。“智慧”就是“静”,“方便”就是“动”。“相缘而动,相缘而静”,不管是动还是静,智慧跟方便始终是不离开的,两者不能打成两截。只有智慧没有方便,或者只有方便没有智慧,都不行;是智慧中有方便,方便中有智慧。
动不失静,智慧之功也;静不废动,方便之力也。
这样就能达到静中有动、动中有静的状态,就像圆心跟圆周的关系。比如钉一根钉子,在钉子上系一根绳子,绷紧这根绳子就能画一个圆周。不管在圆周的哪个点上,它始终不离开圆心。中间有一个不动的,它才会动;它虽然动,但是又不失静,不会动一动就离开这个圆了,不会的,它始终都在这个圆周上。所以,正因为中间有一个不动的东西,才能画出这个圆。这就是我们经常听到的“随缘不变,不变随缘”。“不变”就好比圆心,“随缘”就好比圆周。智慧跟方便,本质是体跟用的关系:体是静的,不动的;但是仅仅有不动的体也不行,要用起来,用是动的。所以,体静用动。

是故智慧、慈悲、方便摄取般若,般若摄取方便。
所以,把智慧、慈悲、方便都摄受到般若里。这样我们就明白,智慧跟般若是不能划等号的。佛经里有一些词是不翻译的,有好多种情况,其中一种情况是无法用汉语的某个词涵盖它原本的所有意思。“般若”也称为“大智慧”,其实“大智慧”这种说法是不能完全涵盖“般若”的含义的,只是意思比较靠近。

“般若摄取方便”,在一般的圣道门当中,“般若”是无法摄取“方便”的,般若是般若,方便是方便。

在净土法门里,“般若”跟“方便”可以划等号。南无阿弥陀佛六字名号是实相身、为物身,实相身可以说是般若,因为这是佛所证的真如本体;为物身就是一种方便,是为众生施设的,可以称念出来,有一个极乐世界可以往生。

所以,“般若摄取方便”看起来是一句平平常常的话,其实是不容易的。

“应知”者,谓应知智慧、方便是菩萨父母。
是智慧为父方便为母,还是智慧为母方便为父?怎么匹配?《维摩诘经》上有一句话,叫“智度菩萨母,方便以为父,一切众导师,无不由是生”。这跟中国传统的《周易》思想比对,似乎好理解一点儿。我们知道乾卦是“天行健,君子以自强不息;地势坤,君子以厚德载物”,所以,阳属动,阴属静。刚才说了,静不失动,动不失静。静是什么?静就是智慧。但其实很难比对,因为佛法是超出三界外,不在五行中的。但是我们可以这么想,容易记住。我们学佛的时候有会碰到很多名词,有很多名相都是特定经典里一种特定的说法,明明是同一个东西,但是站在不同的角度、立场、位置去描摩它,一个角度用一个词,换一个角度又换了一个词。

比如“般若”跟“真如”,其实可以划等号;包括“实智”,这是《法华经》里讲的;包括“心真如门”,这是《大乘起信论》里讲的;《华严经》上又讲“无师智、根本智”,其实都可以划等号。我们知道它们是一回事,就不会起分别念。“方便、权智、生灭门、后得智(后得智跟无师智、根本智相对应)”,也可以划等号。前面几个词是理体,后面这几个词是事相上的;前者是平等,后者是差别。

若不依智慧、方便,菩萨法则不成就。何以故?若无智慧,为众生时,则堕颠倒;若无方便,观法性时,则证实际:是故应知。
智慧跟方便,对菩萨来说两者不可或缺。为什么?智慧是知空无我,知道一切都是缘起无我的,所以菩萨在度众生的时候就不会有强烈的执著,就像《金刚经》里说的“无我相、无人相、无众生相、无寿者相”,不会以为有实众生、实生死。如果没有智慧,只有方便,众生在做梦,你也进入梦境,跟众生一块儿做梦,你不知道这是梦,也没想过要出离这个梦,你在梦中很慈悲,想让梦里的人过得好一点儿,离苦得乐,做了很多事,但是你不知道这都在梦里。这是一种情况。还有一种情况,如果只有真实,没有方便,就会出现阿罗汉或者七地菩萨那种沉空难的状况,就是灰身灭智,沉到“空”的境界里再也出不来,上无佛道可成,下无众生可度,那还有什么好折腾的呢?就呆着呗,在这个境界里挺好的。

所以,菩萨度众生不能离开真如本体而著于事相,同时也不能离开方便而堕到偏空当中。所以《普贤行愿品》里有一句话:“犹如莲花不著水,亦如日月不著空。”“空”代表空,“水”代表有,水是有形的。所以,菩萨不著空,不著有,不在空有两边。这两句写得像诗一样,非常美。

有时候佛用一些方便,但也不是无限的,不会随着这个方便一直走下去。比如用船把人从此岸渡到彼岸,人过河之后,船对于他就没有意义了,他不会一直背着船,接下来要爬山了,不会背着船,“法尚应舍,何况非法”。

有很多人说:“佛教非常科学,佛是两千五百年前最伟大的科学家!科学家研究的、没研究的,佛都说尽了。”如果把佛定义成科学家,那就贬低了佛。

虽然佛经里有很多说法跟科学似乎是一致的。比如佛说一钵水里有八万四千虫,过去人们不知道,现在在显微镜下一看,果真有很多细菌。再比如量子力学,它跟佛教讲的一模一样。它们是有重叠的部分,因为科学讲究实证,也追求真理,初发心是好的,但是方向错误。所以,佛不会无限制地用“方便”,只是点到为止。佛不会无限地“通权”,“通权”是为了“达如”。

我起初信佛的时候特别惊讶,“原来佛经不迷信啊,不是过去印象里的烧香、拜佛,这里面有科学啊!”当时对我的冲击很大。但是慢慢深入进去,就发现佛教不止这些,慢慢也就不会老去比对了,“这个科学不科学?那个科学不科学?须弥山到底是地球上的哪座山?是不是喜马拉雅山?”就不会这么想了,因为我们凡夫生活的境界是虚妄的。

现在很多人学佛,因为信心不够,所以就使劲攀附世间的某种东西。比如攀附科学,什么都往“科学”头上扣,什么都要比附。其实不需要这样,真理就是真理,真理不需要别人撑腰或者证明,不需要这样。

我们信佛,本质来说是因为我们有善根。能信入的人,总是有信入的门径。有的人信佛可能就是一句话的事,“我爸、我妈是佛教徒,他们绝对不会骗我!”他就信了;或者“我的儿女肯定不会骗我,他们有那么好的教育背景,他们都信了,所以我也不怀疑”,有很多种情况。有的是做梦,醒来就相信了。像我一个大学同学,他五岁的时候梦见地藏菩萨,但是那时候他不知道是地藏菩萨,他梦到一个戴毗卢帽的形象,拿着锡杖,放着光,十几年了,他都不知道那是谁,后来看《西游记》,他以为是唐僧。后来我告诉他是地藏菩萨,我还给他看地藏菩萨像,他说:“对!就长这样。”隔了十几年,我一说他就相信了,这是梦起的作用。众生信佛各有因缘,有的是明白了一个佛法的道理,就相信了。总的来说,还是有善根。

向说远离我心不贪著自身、远离无安众生心、远离供养恭敬自身心,此三种法,远离障菩提心,应知。
三个词变成了几个?一个。三种远离,最后就是远离一种,“远离障菩提心”。前边三种,“贪著自身、无安众生、供养恭敬自身”,都属于菩提路上的路障。总的来说是这三种,概括起来就是一个,“障菩提心”。“远离障菩提心”,也可以说“远离菩提心障”。这样就把三个收摄到一个里边去。我们看昙鸾大师的解释:

诸法各有障碍相,如风能障静,土能障水,湿能障火,五黑十恶障人天,四颠倒障声闻果。此中三种不远离,障菩提心。
“诸法各有障碍相”,佛教里的“法”,概念非常广。所有一切都是“法”,眼所见,耳所闻,一切现象界的东西都是“法”;佛法也是“法”。但是,各种法里都有种种障碍的事相。比如“风能障静”,我们说“无风不起浪”,本来大海很平静,风一刮浪就起来了,因为风的存在,静止的东西就不静了,风一吹,叶子就动了。所以,风能障碍静。静遇到风就待不住了,就不能保持静的状态了。

“土能障水”,在农村给田地浇过水,因为要一畦一畦地浇水,有时候一畦浇完换到下一畦,会把那一畦堵上,然后再浇这一畦。所以,土能障水,能堵住水。

“湿能障火”,“湿”,我们把它理解成水也行,水能障火。着火了,我们不会用木头灭火,而是浇水。其实,中医里的五行讲金克木,木克土,土克水,水克火,火克金,“克”就是“障”的意思。

这是讲现象,人生活在器世界里,就有这样的障碍相。

人心呢?“五黑十恶障人天”。“五黑”就是杀、盗、淫、妄、酒。“十恶”是杀生、偷盗、邪淫、妄语、两舌、恶口、绮语、贪、瞋、痴。也就是十恶业,十善业反过来就是十恶业。五黑十恶障人天之路,你想下一世得人身,但是你没有持守五戒,那怎么可能呢?你想下一世生天,你没有十善,那怎么可能呢?就像火箭要升天,得有燃料;人想生到天上,也得有资粮。所以,障碍众生做人或者生天的就是“五黑十恶”。

我们有没有“五黑十恶”?有。我们在街上看到“扫黑除恶”的标语,其实真实的黑、真实的恶是“五黑十恶”。从解脱的角度来说,每个人都是黑恶分子,下一世想要做人、生天,内心的黑恶势力会障碍你。

“四颠倒障声闻果”,刚才是讲人天,这里是讲声闻小果。“四颠倒”是什么呢?我们看注释:

以无常为常,以苦为乐,以无我为我,以不净为净。
“以无常为常”,本来是无常的,他认为有常。人不都追求永恒吗?有一句广告语说“钻石恒久远,一颗永流传”,人都追求永恒,也认为自己拥有的会一直拥有。这是一种错觉,无常的观念非常淡薄。人什么时候会感到无常的存在呢?就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,已经降临到你头上了。我小时候村里有人去世了,可能年纪不大,家人就一边拍着棺材一边哭:“哎呀,怎么这么快啊!” 平时怎么不觉得快呢?这件事发生了就觉得快。其实并不快,从佛法的立场来说,他的寿命就这么长。所谓“生死事大,无常迅速”,平常好好的都不这么想,人就是有一种错觉,这就叫颠倒,本来是无常的,他颠倒,总以为有常。我们可以多多看《红楼梦》这样的书,整部书都是在讲无常、苦、空。

“以苦为乐”,本来娑婆世界是苦的,你告诉他,他听不进去,不光听不进去,反而觉得“你们佛教太悲观了吧,上来就讲苦”。对苦的本质的感受,需要有一定的敏感度,每个人的感受不一样,一般有宗教倾向、哲学倾向的人,会相对敏感一点。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觉得挺苦的,就萌生出这种概念,觉得好像并不快乐,其实生活中也没发生什么事。

“以无我为我”,本来是无我的,但他始终认为有一个我。在这四种当中,这一条是比较根本的。本来无我,以为有我,正因为如此,才会产生“常”的概念、“乐”的概念、“净”的概念,因为这些都属于“我”。有了“我”,其他几种就可以附着。

“以不净为净”,本来不净,但是他觉得很干净。这种状态跟狗吃屎是一样的,我们看到狗吃屎都觉得恶心,那么脏的东西它吃得可香了,这就是“以不净为净”。在狗的境界里,它认为屎是干净的,而且很香。阿罗汉和圣者已经从四颠倒的束缚中解脱出来,他们看我们就像“狗吃屎”一样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“此中三种不远离,障菩提心”,这三种不能远离,就会障碍菩提心。

所以,这是越来越高的:前面讲器世界的障碍相,然后讲人天路上的障碍相,然后又讲小乘证果的障碍,下面是讲障碍菩萨发菩提心,讲成佛的障碍。

“应知”者,若欲得无障,当远离此三种障碍也。
想要无障碍,就要远离这三种心。如何远离这三种心呢?净土法门是如何远离的?就是发起愿生心。人的愿生心一发起来,自然远离,自然“不贪著自身”;自然“远离无安众生心”,不会跟这个世界的众生争抢;自然没有“供养恭敬自身心”,因为我们的心在极乐世界,“此地空余镜里身”,我们是“秽土假名人、净土假名人”,在世间只是一个假名,“恭敬供养”没有对象。

所以,净土法门远离三种障的方法不是智慧观照,而是发愿往生。愿生心一发起来,自然远离。《阿弥陀经》说“彼佛光明无量,照十方国无所障碍”,这是没有障碍的。

《往生论》前面也说到“世尊我一心,归命尽十方,无碍光如来”,“无碍”对一个众生的解脱是最重要的,决定了他能不能走下去,能不能走通,能不能走到目的地。

善导大师说:

众生称念,即除多劫罪;命欲终时,佛与圣众自来迎接,诸邪业系无能碍者。
大家把这句话背下来。“众生称念,即除多劫罪”,众生每天念佛就除多劫罪业。

“命欲终时,佛与圣众自来迎接”,到了临命终时,佛自然会来迎接你。

这时候会怎么样呢?“命欲终时,佛与圣众自来迎接,诸邪业系无能碍者”,我们生生世世造的罪业就像绳索捆着我们的手脚,把我们绑在六道里。

这时候,“利剑即是弥陀号,一声称念罪皆除”,罪业的绳索“咔嚓”一下就断了,这时候没有任何东西能障碍你。这是净土宗的“远离障菩提心”,本质来说是因为他力。

如果是圣道门,要“远离障菩提心”,就要直面,得跟它对着干。“远离我心不贪著自身”,你贪著,就得变成不贪著;“远离无安众生心”,就要舍弃自己的利益,安众生的心;“远离供养恭敬自身心”,就得变得没有恭敬供养自身的心,就得硬来。净土法门是绕过去,阿弥陀佛把我们背在肩上。

编辑部的微信昨天发了一个视频,是佛满法师往生的视频。她早晨7点13分往生,6点半左右,也就是她断气前30多分钟录了一个3分钟的视频。她除了精神稍微弱一点,气力稍微弱一点,其他都跟正常人一模一样,就好像我们聊天一样,脑子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。

本来她跟她弟弟缘分特别深,有点放不下她弟弟,开始的时候还想再见一面,但是最后佛彻法师问她“要不要见?”她说“不见”,一心求往生,所有的急救措施都不用。然后佛彻法师问她“痛不痛苦?有没有感到难受?”她说“没有,感觉到很舒服”,这就是无碍。

我们看很多人去世的时候,真是像剥皮一样,很痛苦,或者昏迷,或者不认识人,或者狂躁、痛苦、嗷嗷叫……各种状况都有。我们说人的一生苦,其实没有比“死”这个过程更苦的。但是,佛满法师可以走得这么轻松,这么自在,可以说超过了很多大哲学家、大学者、大文人。

我说的这些都是有所指的。大哲学家叔本华走的时候,“我看见地狱了,火啊!火啊!”这都有记载。他平时的那些哲思在临终没起到一点儿作用;他的文章写得很好,但是也没起到一点儿作用。大学者欧阳竟无,他是研究唯识的,名气非常大,他临终的时候讲了一句话:“到头来都不如一字不认识的农村念佛老太太。”他可是研究佛教的大学者。大文人苏东坡,临终的时候一帮人给他助念,告诉他“你要念佛啊”,还有法师帮他助念,但是他指着自己的心口说:“这里使不上力。”

所以,这些人远远比不上一个普普通通的法师。为什么?因为“彼佛光明无量,照十方国无所障碍”,因为念佛人“命欲终时,佛与圣众自来迎接,诸邪业系无能碍者”,没有东西能障碍他。

向说无染清净心、安清净心、乐清净心,此三种心,略一处成就妙乐胜真心,应知。
三个词变成几个词了?三个变成一个。这就是“摄对”,三摄成一,一对应三。所以,无染清净心、安清净心、乐清净心,总的来说就是“妙乐胜真心”。“妙乐胜真心”,这个名字特别好。这些词都是天亲菩萨创造的,都有特别要表达的意思,天亲菩萨不是乱取名的。
外乐、内乐、法乐乐
我们看昙鸾大师的解释:
“乐”有三种:一者外乐,谓五识所生乐;二者内乐,谓初禅、二禅、三禅意识所生乐;三者法乐乐,谓智慧所生乐。
“乐”就是快乐。人都是厌苦求乐的,不光是人,一切众生,小到蚂蚁,大到大象、天人、鬼神,没有一个众生不厌苦求乐。哪怕是很低级的生物,像苍蝇、蚊子、小蛆虫,都是厌苦求乐的,你伤害它,它都不愿意,它都要躲。为什么?不想死,死亡是最苦的一件事。所以,厌苦求乐几乎成为众生的本能。但是,很少有人知道快乐是有差别的。五欲众生有五欲众生的快乐;三界内,欲界众生有欲界众生的快乐,色界众生有色界众生的快乐,无色界众生有无色界众生的快乐,各个不一样;小乘有小乘之乐,大乘有大乘之乐;大乘五十一个阶位的菩萨,每个阶位都有每个阶位的快乐。但是,每个阶位也都有每个阶位的烦恼、习气。真正的快乐是无漏的,没有任何不圆满,没有任何染污、弊端。这里天亲菩萨说的“妙乐胜真”,就是极乐世界的乐,也就是佛所证的大涅槃、大自在;除了这之外,都有不圆满,都有欠缺。

所以,这一段是在研究“快乐”。快乐有三种。第一种是外乐,我们人道众生追求的快乐都属于这种乐,就是五识所生的,也就是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所追求的快乐。

我们整天忙忙碌碌,拼死拼活,疲于奔命,都在追求什么?赚钱。赚钱为了什么?过日子。过什么样的日子?不想到处租房,所以要买房,让身体有安住的地方。如果在北上广买房,那是超级费钱的,所以就要靠身体去赚钱,每天出力,包括体力、脑力,还要熬夜、加班,真的像“卖身”似的,把身体卖给老板,就为了能住得好一点儿,吃得好一点儿,穿得好一点儿。

说实在的,自己穿衣服自己是看不到的,衣服穿了是给别人看的。你穿了漂亮衣服很高兴,那个高兴是来自于别人对你的赞许。总之,这种快乐跟眼睛有关系。

吃东西跟舌头有关系,吃到好吃的高兴得不得了,过两天没吃着,还想去吃。

耳朵喜欢听好听的音乐。甚至谈恋爱的时候,说话声音好听都是优势。长得很好,但是声音难听,也让人难以接受。

鼻子喜欢闻香水,不然香水会卖得那么好吗?

总之,这几乎构成了人道凡夫生活的全部。这种快乐很可怜,心态上有点乞讨的意思,向对方,向周围,向物质世界、众生世界乞讨,乞讨快乐。因为这些都是从外得的,所以就不断地从外摄取。

第二种是内乐,它不需要从外面抓取,是从内而生的。但是,内乐的产生也是有条件的,就是要进入禅定。我们经常讲的禅悦,就是禅定产生愉悦,那种快乐就叫内乐。初禅有初禅的快乐,二禅有二禅的快乐,三禅有三禅的快乐,一层比一层深。

总之,初禅、二禅、三禅之乐跟前边的五识所生乐不一样,它是意识进入禅定状态下产生的快乐,这是一种高级的快乐,我们很少有人能享受到。但是有一种比较类似的,就是人在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,或许比较接近那种状态。比如特别专注在一件事上,这个过程是有快乐的。虽然心还是散的,但是比你平时要凝定很多了。像《列子》里这样的事特别多。一个捕蝉的人,用一根杆子去捕蝉,就跟用手抓一样,他就是进入一种特别沉定的状态中。

三禅之乐还是有欠缺的,不圆满。为什么?初禅有火灾,这个火灾可不仅仅是我们认为的着火,是整个一层天都充满大火;二禅有水灾;三禅有风灾,因为三禅还有呼吸。总之,三禅之乐还是不够圆满。

第三种是法乐乐。“法乐乐,谓智慧所生乐”,这种快乐的生处不一样。第一种快乐是从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生出来的;第二种快乐是从意识生出来的;第三种快乐是从智慧生出来的。

智慧跟意识有什么不同呢?智慧比意识更深一层。智慧比较靠近我们的本心、本性,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还是比较浅的。

法乐乐,大家反而能有体会;内乐,可能我们体会得比较少。比如我们听法师讲法,听得特别相应,就会产生法乐乐,法喜充满。

形容很法喜,只能用“充满”这个词,就好像电池充满电一样。这其实是外部的因缘引动了内在的善根,然后自发地充电。所以,经上有句话叫“心生大欢喜,佛放净光明”,内心生出欢喜,佛就放出光明照着你。

有时候读佛教的书,听佛法,甚至第一次走进寺院,看见佛像,都会有法喜。后边会说到,因为这是“智慧所生乐,从爱佛功德起”,是源自于佛的。这种乐不是外乐、内乐所能比拟的,不在一个层面上。

这种乐,初学佛的人感受特别强烈。比如第一次读佛书,第一次见出家人,第一次闻到佛法,感受比较明显。就像初恋一样,因为之前从来没有这种感受,就像一张白纸突然被画了一笔。所以,有句话说“学佛如初,成佛有余”,学佛如果能始终保持刚接触时纯之又纯、信心百倍的状态,一直保持下去,早都成佛了,成佛有余。

此智慧所生乐,从爱佛功德起,是远离我心、远离无安众生心、远离自供养心。是三种心,清净增进,略为“妙乐胜真心”。
这三种快乐也有程度差别。比如,我们的法喜叫法喜,观音菩萨、普贤菩萨他们有他们那个境界的法喜,这是不一样的。“是三种心,清净增进”,越来越增进,“略为‘妙乐胜真心’”。

释“妙乐胜真心”
下面就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:
“妙”言其好,以此乐缘佛生故;“胜”言胜出三界中乐;“真”言不虚伪、不颠倒。
“妙”就是“好”,“以此乐缘佛生故”。“‘胜’言胜出三界中乐”,就是“观彼世界相,胜过三界道”,三界中找不到这样的快乐。三界中最快乐的就是三禅之乐。《无量寿经》里说,往生到边地疑城的是在胎苞里。有人就害怕了,“我被关在莲苞里,是不是很憋闷,喘不来气啊?会不会不舒服、不快乐啊?虽然往生了,但还是不快乐”。佛说不是的,即便在莲花苞里,也犹如比丘受三禅之乐。三禅之乐是三界最快乐的。

我们知道,欲界天的天人每天都在喊“快乐啊!快乐啊!”所谓“时时唱快哉”,每天都在说自己快乐。

而法喜法乐跟外在的环境没有关系。儒家的很多描述跟这个很接近,比如“朝闻道,夕死可矣”,比如“子在齐闻《韶》,三月不知肉味”,因为他在智慧这个层面上触碰到了真理,他的心触碰到了真理。

真理本身是常乐我净的,真理本身有快乐在里面,你触碰到了,就会感受到。虽然对我们凡夫来说,这种感受还是很飘渺的,隔了很多层,但它毕竟是从真理界传出来的,所以我们还是能感受到。这跟吃好吃的、穿漂亮衣服、涂香水、听到好听的话不一样,那些都是需要前提条件的。而法喜不需要条件,是由内而生的,自发的,就像趵突泉一样,“咕噜咕噜”自己往外冒。而且法喜是清净的,无染的;世俗的快乐是有染的,是染污的。

什么叫染污?比如你吃到好吃的,会一直在心里想着它,不吃不行,好像有一个东西催使你,它会在你心里留一个烙印,不清净,甚至让你的心浮动、波动,这就是染污,不干净。但是法喜不会,它是平静的。甚至你本来不平静,法喜生出来就变得平静了。法喜是平静的,自在的,有一种解脱感,而没有束缚感,还有满足感,感到什么都不缺,万物皆备于我。

五欲之乐本质来说是苦的,我们之所以感受到快乐,是一种错觉,它本质是苦的。比如吸鸦片,对吸鸦片的人来说,吸的时候很快乐,你说他不快乐,不可能。但是这种快乐有不好的后果,它是以透支你的元气为代价的,元气瞬间释放就产生快感,飘飘然,它会给你的身心造成非常惨重的结果,你的身体会变差,最终导致你更不快乐,更难受。五欲虽然不像鸦片,但是跟鸦片有相似之处,都会成瘾,都对身心有破坏。

甚至禅定,说实在的也不干净,不然不会对它产生贪厌的心。贪,就是贪更高的;厌,厌那个比较低的。像在世间工作,他对现在的位置不满意,就要往上爬。所以,从这一点来说,就证明禅定也是染污的,不清净。最清净的就是法乐乐,这才是佛要给我们的。

“‘真’言不虚伪、不颠倒”,因为这种快乐能住持。我们要知道,我们本性中就有这么快乐,这种快乐并不从外得,如果套用六祖的话,就是“何期自性,本自快乐”,本来就是快乐的。

什么让我们不快乐呢?就是妄想、分别、执著,它把我们快乐的本性盖住了。所以,判定一个人学佛是不是走对路,学得怎么样,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标准,就是看你快乐不快乐。你说你会修行,会研究佛教,也写了多少书,也能讲课,还有点儿小神通,但就是不快乐,整天愁眉苦脸,那说明你某个地方不对劲。你虽然什么都不懂,只会念一句佛号,也知道有极乐世界,但是你觉得很快乐,你就比前面那个人修行要高。

所以,学佛就是学快乐,学佛没有那么复杂。而且这个快乐只有自己知道,你告诉别人也没用,别人也不能体会。难为外人道,只有自己知,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

所以,“极乐世界”这个名字取得特别好,叫“极乐”,乐到极处了。在世间,乐极就生悲,但是在极乐世界不会,因为这种乐不是对比出来的。

前面偈子里有两句叫“永离身心恼,受乐常无间”,这种快乐是无间的。地狱里有“无间地狱”,受苦是无间的;但是极乐世界是快乐无间。世间的快乐都是有间的,喜欢吃好吃的,吃到的时候快乐,吃不到就不快乐,这就间隔开了,这种快乐带有虚伪性。我们会认为这件事的本身很快乐,其实不是的。比如,喜欢吃辣的人,吃到辣会很快乐;不喜欢吃辣的人,吃到辣就很痛苦。

辣椒本身没有快乐与不快乐,没有对与错,而是取决于吃的人。所以《阿弥陀经》说“其国众生,无有众苦,但受诸乐”。

愿生心总摄四心
好,我们总结一下。前面说智慧心、方便心、无障心、胜真心,是由九个变成四个。这四种心如果再摄对,用一个词来描述,是什么心?天亲菩萨没说,实际上可以再摄对,再浓缩,就是“愿生心”。智慧心、方便心、无障心、胜真心,其实是从不同角度、不同层面来描述愿生心的。我们看到愿生心会觉得“愿生心很一般,没什么智慧啊”,但是天亲菩萨说“不对,这里面有智慧心”;有人说“愿生心不方便啊,我不愿生”,天亲菩萨说“也不对,它里面有方便”;有人说“愿生心能除掉我成佛路上的障碍吗?”天亲菩萨说“可以,因为愿生心里面有无障心,无障心能消除三种障”;有人说“愿生心不殊胜,也不真实吧?好像就是著相,有个极乐世界,有一个想要求生的人,这不就有我相、人相、众生相、寿者相了吗?不殊胜,不真实,虚伪”,错了,愿生心里有妙乐胜真心。

如果只提愿生心,而没作任何描述,我们就会觉得愿生心很普通、很简单,没什么可说的,但其实愿生心有很多内容。好比我们吃包子,觉得特别好吃,但是别人问你“这包子是什么馅的?”“不知道,就知道好吃”。现在天亲菩萨等于帮我们把包子掰开,“我告诉你为什么好吃,因为里面有这个馅、那个馅,一共有九种馅,九种馅总结起来就是四种馅,四种馅再浓缩起来就是一种馅”。如果不这样掰开说,我们就会觉得愿生心很普通,甚至别人说多了,我们自己都会动摇。所以,九种心变成四种心,四种心变成一种心。菩萨的苦心就在这里。

所以,如果不是昙鸾大师解释,《往生论》我们真的看不懂。因为天亲菩萨造了很多新词,我们会越看越糊涂。但是他有他的目的,比如建立属于净土法门的菩提心跟菩萨行,他的目的在这里,以此来显示净土法门的超胜。

这四种心,在《大经》里是哪几个词?在《观经》里又是哪几个词?其实都有相应的关系。天亲菩萨这些词不是平白无故造出来的,是有根据的。《往生论》又叫《无量寿经优婆提舍愿生偈》,他是把净土三经的义涵浓缩,变成自己的语言表达出来。

智慧心、方便心、无障心、胜真心,这四种心在《大经》里就是“至心、信乐、欲生”,在《观经》里就是“至诚心、深心、回向发愿心”,其实都是一回事。所以,天亲菩萨这四心的依据就在这里。但是,天亲菩萨似乎用了很多圣道门的词汇,因为他面对的大多是学圣道门的人,他是要引导这样的人进入净土门。

 

二、愿事成就
“愿事成就”是指具体的行持。心是四种心,落实到行持上,行持就是事相,反映在事相上是什么呢?就是五念门。所以,内在有四心,外在有五念门;四心归成“愿生心”,五念门归成“一向专称”。
愿事成就者:如是菩萨智慧心、方便心、无障心、胜真心,能生清净佛国土,应知。

善导大师在《观经疏》里没这么表达,他说“众生贪瞋烦恼中,能生清净愿往生心”。说“智慧心”,因为名号本身就是实相身,就是实相理体;说“方便心”,因为念佛本身就能自利利他,自度度彼;说念佛就是“无障心”,因为靠他力绕过了障碍。

“应知”者,谓应知此四种清净功德,能得生彼清净佛国土,非是他缘而生也。
其实,这就是“愿生即生”的意思。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往生到净土,“非是他缘而生”,是因为愿生,愿生就往生。
是名菩萨摩诃萨随顺五种法门,所作随意,自在成就。如向所说身业、口业、意业、智业、方便智业,随顺法门故。
这里的用词很特别,突然冒出一句“菩萨摩诃萨”,就是大菩萨。前边都是讲“菩萨”,只有这里出现了“菩萨摩诃萨”,很奇特。“大菩萨”一般是指文殊、普贤这样的,这里为什么说“大菩萨”呢?就是说,内有四种心,外随顺五念门,这样的念佛人跟文殊、普贤、观音、势至是同一等的。在《观经》里意思就非常明显,“若念佛者,当知此人,则是人中芬陀利华;观世音菩萨、大势至菩萨为其胜友;当坐道场,生诸佛家”。

所以,菩萨跟念佛人是朋友的关系。朋友关系就不像师徒、父子、师生,不是那种关系。朋友是平等的,我们可以跟观音菩萨平起平坐。

所作随意,自在成就
“所作随意,自在成就”,这八个字特别好。“所作随意”体现在哪些方面呢?“随意”,时间上不需要三大阿僧祇劫,而是一生成就,这就是“随意”。“若一日,若二日,若三日,若四日,若五日,若六日,若七日”,这就是“随意”,念七天寿命到了,就走了;念七年也行,念七十年也可以,随意,不需要三大阿僧祇劫。根机上也随意,“所作随意”。你是普贤菩萨那样的根机,十大愿王导归极乐,也行;你是造作五逆十恶的根机,也可以,区间非常大。

凡夫的状态也是“随意”的。有人问“我能不能边看电视边念佛?”我说“可以”;打麻将的时候也可以念佛,逛街也可以念佛。还有比这更随意的吗?

李元松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,他说:“生活中,每天一句南无阿弥陀佛,然后随心所欲,一切都圆满。”但是我们不要理解成本来一天念一万声佛号,结果只念一句,然后就认为圆满了,其他九千九百九十九句都是浪费,不是这样的。

有的人表面上只念了一句、十句,但其实他内心是念念不舍的,深层次的念佛没有间断,一直在进行。

我就听过这样一件念佛感应事迹。我在南宁的时候,有一个老太太,她本来不念佛,她是因为她老伴往生了才念佛的。她老伴一天只念十声,然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,跟普通老头一模一样,也没有吃素,甚至也没有皈依,就是偶然别人教他念佛的。但是他坚持得很好,一天就念十声,绝不多念一句。有一天,他把一家人叫回来说:“我今天要走了,要回家了。”

“这不就是你家吗?”

“不是这个家,回西方极乐世界老家。”

说完之后,他就在客厅铺了一个席子,躺在席子上,谁也不理,他什么病都没有。过了几个小时,他就走了,特别潇洒、自在。

所以,“生活中,每天一句南无阿弥陀佛,然后随心所欲,一切都圆满”,真的是这样;再配合天亲菩萨讲的“所作随意,自在成就”来看,真的就是这样。

“所作随意”,“随意”是随众生意。但是众生意也各个不同,有的人是不想多念,有的人是少念一声都不行。像妙悟法师,他一天念好几万,谁也不见,就喜欢闭关,念了几年就往生了。这样的人,你让他少念一句都不行。

净土法门好就好在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,多念也行,少念也可以;念得清净也可以,念得不清净也没问题,有些人烦恼重,很难清净;你属于缄默不语的,念佛不想出声,在心里默念也可以;你是一个话痨,早上一睁眼就要说话,一直说到闭眼,偶尔间杂着念两声佛,也没问题;你的出世心非常强,出家念佛才安心,你就出家,所作随意;你出不了家,就想有个家,要结婚,要生孩子,或者结婚不生孩子,所作随意。

所以,净土法门跟你的状态,念多念少,念得时间长、时间短,学得深、学得浅都没有关系。在众生这边是带有弹性的,所以叫“乃至十念”,“乃至”两个字就给我们空间。这个空间大到所有人都能进来,文殊普贤也所作随意,五逆十恶也所作随意;出家人所作随意,在家人也所作随意;老人、小孩所作随意,八哥、鹦鹉也所作随意,最后都能自在成就。

这就是净土法门超胜的地方。你想多学点儿法,边学法边念佛,行,所作随意;什么也不想学,只想念一声佛,行,所作随意。甚至不念佛,只求往生,也行;如果不是这样,释迦牟尼佛就没必要开出要门来,你可以修别的法门,最后回向往生,这也是所作随意。

所以,这个“所作随意”的范围非常广,学任何一个行法,参禅就参禅,打坐就打坐,持咒就持咒,读经就读经,拜佛就拜佛……修世间任何一种行法,以这种功行回向求生净土,也行,这就是要门,要门就是这么产生的。只不过这要拐个弯,没有“一向专念”保险。而且你在这个过程中不能突然觉得“我的功夫可能不够,资粮还没攒够,恐怕往生不了”,这样就自己把自己障碍了,本来可以“所作随意,自在成就”的,你自己以为不够,那就没办法。

其实在佛那里也是自在随意的。佛的本意是要把极乐世界送给我们。笨一点儿的人,他觉得没问题,“送我?好,我接受”;聪明一点儿的人,聪明反被聪明误,“有这么便宜的事吗?”

师父打过一个比方,一块钱买大楼。有一栋大楼,本来盖楼的人是要送给所有人的,但是有些人怀疑,不相信,而盖楼的人又非常想让对方接受,所以就想了一个办法:收点儿钱,一块钱买给你。这样买的人就欢欢喜喜地接受了。聪明一点儿的人就说“一块钱?不可能吧?怎么也得一百块钱”,好,一百块钱也行,这种人的修持可能更高一点儿。还有更聪明的人,“一百块?不可能,得一百万”,好,那你就修吧,什么时候修成了,一百万也行。因为盖楼的人是真心要送给你的,所以在他那里是不提任何条件的,他提的所谓的“条件”也是为了照顾你的心情。

阿弥陀佛也是一样,他要把极乐世界送给我们,能接受的人直接就接受了;不能接受的人说“不行,我自己也要修一点儿,这是二力法门,我修一分,佛修九分,合起来十分”,阿弥陀佛说“也行吧”。这是一种比喻的说法。

有的人不喜欢“送”这个字,虽然“送”字释迦牟尼佛没用过,可是同样意思的词释迦牟尼佛经常用。比如《大经》说:“如来以无尽大悲,矜哀三界,所以出兴于世,光阐道教,欲拯济群萌,惠以真实之利。”什么叫“惠”?惠是惠赐,惠赐不就是送吗?在世间尚且有这样的事,我送给你一个东西,我们就应该想到,在佛的境界里也同样存在这样的事情。

“如向所说身业、口业、意业、智业、方便智业,随顺法门故”,这五种是对应什么呢?对应“五念门”。身业对应礼拜们,口业对应赞叹门,意业对应作愿门,智业对应观察门,方便智业对应回向门。所以,这里就是换了一种说法,实际上就是五念门。

“随意自在”者,言此五种功德力,能生清净佛土,出没自在也。“身业”者,礼拜也;“口业”者,赞叹也;“意业”者,作愿也;“智业”者,观察也;“方便智业”者,回向也。言此五种业和合,则是随顺往生净土法门自在业成就。
这里有个词叫“五种业和合”,这就说明五种业不是独立的、割裂的,而是互含互摄的关系。礼拜里边有赞叹,赞叹里边有作愿,作愿里边有观察,它们是互含的关系;甚至是举一摄余,举出一个,其他四个也在里边。也就是说,这五个不一定都要圆满。我们一般都会这样理解,好像五种功课一样,一个都不能落。不是这样的,是举一摄余,比如你称名,称名里边就包含了其他四种。

这样就“随顺往生净土法门自在业成就”,“成就”这个词很好,就是从因至果,因不虚,果必得。

菩萨“十种自在”
这里还有一个词叫“自在”,它既是“自在成就”,也是“成就自在”。刚才我们讲的是“自在成就”,还有一种是“成就自在”。“自在”是一种很高的境界,“得大自在”就是形容佛的。像观自在菩萨,名字里就有“自在”,这是很高的境界。

《华严经》对“自在”有一番描述,八地以上的菩萨会得到十种自在,哪十种呢?

第一,命自在。菩萨的寿命长短是自在随意的,可长可短,想长就长,想短就短,活一秒也行,一直活下去也可以,想在世间住持多久都没有任何障碍。

第二,心自在。“谓菩萨智慧方便调伏自心,能入无量诸大三昧,游戏神通,无有障碍”,菩萨的心在哪个境界里,他可以随意切换。比如他投生到畜生道,或者是猪,或者是八哥、鹦鹉,他可以随意切换,任意自在。

第三,资具自在。“资具”就是资生之具,比如穿的衣服,开的车,住的房子,手里的钱,这些都是资生的用具。如果没有这些,在世间就无法生存。菩萨“资具自在”,而我们是很不自在,为了这点儿资生之具,命都要搭进去了。但是菩萨不一样,菩萨想要什么,说来就来,想要个房子,房子就在那里等他;想要一辆好车,好车就在那里等他。像善财童子,他生下来,他家就自然从地涌出各种金银财宝。所以,菩萨不可能穷,除非他想穷。

第四,业自在。“谓菩萨能随诸业,应时示现”,就是自己选定;“受诸果报,无障无碍”,他可以示现各种业相。比如印光大师,他是大势至菩萨再来,他的眼睛不太好,这是他自己选定的;他也可以选定为耳朵不太好,他自己可以选定,因为“随意自在”。

第五,受生自在。“谓菩萨随其心念,能于诸世界中示现受生,无障无碍”,如果是小菩萨,他去受生,入胎、出胎是有障碍的,有隔阴之迷,生出来之后就忘了自己是菩萨了。但是大菩萨不会,从始至终都了了分明,知道自己的使命。

第六,解自在。“谓菩萨胜解成就,能现种种色身,演说妙法,无障无碍”,这就是辩才无碍,没有他解说不了的。

第七,愿自在。“谓菩萨随所愿欲,于诸刹中应时出现,成等正觉,无障无碍”,不会出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况。我们也是菩萨,凡夫菩萨格,但是我们想帮助别人,多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想要布施点儿钱,摸摸口袋,好空啊,如果布施给对方,自己吃饭都成问题了。所以,我们往往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给别人助念,念通宵,念半宿,不行了,支撑不住了,得歇会儿。但是菩萨不会,他能从心所愿。我们说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,菩萨的能力是足够的,所以他的愿都能得到满足。

第八,神力自在。“谓菩萨神通广大,威力难量,于世界中示现变化,无障无碍,是名神力自在”。《观世音菩萨普门品》就是特别明显的证明。一个人在高山上被人推下去,“念彼观音力,如日虚空住”,一下就在空中悬住了,就不往下掉了,这就是观音菩萨的神力。

或者被人推到大火坑里,“念彼观音力,火坑变成池”,火坑就变成水池,在里边洗了个澡,还挺舒服的。

或者被人下毒,“念彼观音力,还著于本人”,被下毒的人没死,毒药到了下毒的人身上,下毒的人反倒死了。

或者有群蛇猛兽追咬一个人,“念彼观音力,寻声自回去”,每一只恶兽都回去了。

或者一个人要被杀头了,“念彼观音力,刀寻段段坏”,刀举起来还没落下,就断成一段一段的,这个人就死不了。以现在来说,就是枪打不出子弹,都是哑弹。

第九,法自在。“谓菩萨得大辩才,于诸法中广能演说无边法门”,这跟前面的“解自在”相通。

第十,智自在。“谓菩萨具足智慧,于一念中能现如来十力无畏,成等正觉,无障无碍”。

这十种自在,等我们往生到极乐世界就都有了,一种都不少,都是我们的。这叫“自在成就,成就自在”。

好,我们这节课就讲到这里。

愿以此功德,平等施一切,同发菩提心,往生安乐国。

南无阿弥陀佛(三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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